像亂了的心跳聲。

到了車邊，周瑤柯把傘全撐在姐姐頭頂，全然不顧自己。于是喬煦甯也跟着靠近，自己半邊身子落在雨中。

關好車門，周瑤柯飛快收了輪椅，瞥見喬煦甯肩頭濕了大半。

微愣，朝她點頭：“謝謝。”

等到姐妹倆都上車，喬煦甯退開一步站在雨幕中。

她正要招手，卻聽周之逾忽然降下車窗：“上來吧，下雨不好打車，我們送你。”

沒多扭捏，喬煦甯坐進車裡，被溫暖籠罩，她掩鼻打了個噴嚏，往門邊縮了縮，吸鼻子的時候又聞到電梯裡那股清香。

放在置物架的手機亮了一下，消息實時顯示，來自周之逾。

【開快點。】

周瑤柯瞄了一眼，心領神會，重重踩下油門。

穩重舒适的奔馳S被周瑤柯開出AMG的暴力感，喬煦甯鮮少坐這麼激進的車，不由在心裡腹诽，周之逾竟能忍受這樣的開車風格？

唯一的好處大概是，沒多久她就看到了自家小區的大門。喬煦甯撐傘下車，還未站定，副駕車窗降下。

“剛才謝謝你，快回去吧。”周之逾的目光在她肩頭一掃而過。

雨霧朦胧，喬煦甯眼中隻餘周之逾清絕的面孔，她點頭回應：“謝謝你們送我回來。傘...”

“有機會再還。”周之逾輕打手勢，示意妹妹快點開車。

這雨隐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等白色車身消失在雨幕裡，喬煦甯才轉身快步朝裡頭走去。

走進電梯，喬煦甯摸摸肩膀，慶幸濕意還隻停留在外套上，來得及回家換一身衣服。

打開家門，滿身的倦意還來不及卸下，喬煦甯一眼看到坐在沙發上的于嘉。

“你怎麼來了？”

眼裡早有怒意，于嘉強壓着，問：“你去哪兒了？”

喬煦甯奇怪地看她一眼：“你不是知道嗎？”

“你可以回答我嗎？”咄咄逼人之意。

她這副樣子，語氣和上周在電話裡毫無區别。喬煦甯心裡有了猜想，但她仍選擇相信于嘉：“和圓圓吃完飯，去了趟美術館，就回來了。”

“沒了嗎？”

猜想趨近真實，喬煦甯心沉了沉。隻是盯着于嘉，想知道她還會說什麼。

喬煦甯今天穿了件淺色的大衣，便襯得手裡那把黑傘愈發明顯。于嘉知道，喬煦甯沒用過黑色的傘。

她們一個站在玄關，一個站在客廳，隐有劍拔弩張之勢。

終于按捺不住長久的沉默，于嘉快步走到喬煦甯面前，把早早打開的照片遞到她眼前，又看了眼她手裡的傘：“你解釋一下，為什麼會和周之逾在一起？”

隻一眼，喬煦甯認出那是她和周之逾等在門口的照片。當猜想被證實，她心裡隻餘漫天的失望。

從試探到質問再到拿出證據，于嘉步步緊逼。仿佛罪名早已蓋棺定論，她隻是前來審判。

喬煦甯說不清自己此刻心裡是震驚還是失望過多一些，僅僅是一張照片，便要追究她和周之逾的關系。

周之逾，又是周之逾。喬煦甯終于意識到一絲荒唐。

于嘉竟然，懷疑她和周之逾嗎？

“于嘉，你...”她越想越覺得離譜，她和周之逾，連同窗都算不上。甚至，她不知道她出過意外。

她們倆最近的關系，确如周瑤柯評價，止步于高中每次發榜名字都是挨着的。

可于嘉的表情，像是非聽她解釋不可。

喬煦甯眼裡的光一點點沉寂下去，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淡：“我去看展，在門口和她偶遇。下大雨，她送我回家，這個解釋，你滿意嗎？”

顯然這個回答在于嘉意料之外，她再次看向那把傘。所以，那是周之逾車上拿的。

前因後果，不過如此而已。

眼裡的後悔漸漸湧上，但她喉嚨像被扼住。

大衣的濕意終究沒能抵擋住地心引力，一路滲透到了肩膀。

到這一刻，喬煦甯是真的覺得累了。也在這一刻懷疑，自己長久以來的堅持好像根本沒有意義。

“于嘉，你說你缺乏安全感，想要知道我所有的行程，我答應了，我哪次出門沒有向你報備。哪次你打電話來我沒接？這些我都可以理解，可是現在，你連對我最基本信任也要從我這裡汲取嗎？”

正是先前的經曆，讓她明白于嘉為什麼會這樣。但她已經無法再承受這樣的懷疑和索求。她能給予的有限，已經快要抵達盡頭。

看到喬煦甯滿眼的失望，于嘉才忽然驚醒。她在做什麼？她此刻竟在，質問喬煦甯。

“小喬...”

“你知不知道其實你媽媽來找過我，她說，永遠都不會答應我們在一起。”

喬煦甯每說一句，于嘉的臉色便慘白一分。

“你...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可下一秒，于嘉便從喬煦甯情緒分明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告訴她，會有任何改變嗎？

答案是否定的。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喬煦甯邁着疲憊的步伐繞過她，脫下濕透的大衣随手甩在沙發邊。直到門口響起落鎖的聲音，她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她蜷起雙腿縮在床邊，這個暴雨天，于嘉終于把她逼到了絕境。

逼她躲過豔陽天、躲過風和日麗，直到渾身濕透。

她把腦袋深深埋進膝蓋裡，感到前所未有的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