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煦甯終于在她臉上看到一絲情感起伏,忙抓住機會打趣:“姐姐,你怎麼不回答小瑤?”
沒看到兩人眼神下暗藏的暧昧,周瑤柯有些疑惑地看向姐姐。
氣氛不再像早上那樣凝重,喬煦甯忍不住輕笑了一聲,輕咳一聲,又張口,才說了一個“姐”字,就被周之逾捂住了嘴巴。
周之逾扭頭看妹妹:“怎麼了?”
“哦我是想問家裡沒有方便面什麼的嗎?”
喬煦甯一把拽下她的手,解釋道:“她不讓我吃,都處理了。你餓的話我給你叫外賣吧。”
還有些工作沒處理完,周瑤柯等不了這麼久,擺擺手往外走:“那我先回公司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周瑤柯一走,家裡立刻靜下來。
喬煦甯壞笑着點了點周之逾肩頭:“姐~姐~”
知道她有意緩和氣氛,周之逾抓住她作亂的手:“不許再叫了。”
“那什麼時候允許?”
“喬煦甯。”
被叫了大名的某人,嘴角愈發上揚。
“我認錯,不鬧你了。”
等周之逾去了廚房,喬煦甯眼裡的笑也一點點散了幹淨。
她知道周之逾心思重,如果不是今天這個意外,她或許永遠也不會知道。
正是因為周之逾覺得自己沒法照顧她,先前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
她雙腿的殘疾,是這輩子都無法邁過去的坎。
喬煦甯不知道她還會拿這件事自責多久,但她已經打定主意,無論嘗試百次千次,也要帶她走出這自責的魔咒。
隻是傷了單腳,喬煦甯在家裡該蹦跶還是蹦跶。
周之逾看着她單腳跳來跳去,看得心驚肉跳,卻又不忍開口阻止。隻好以眼神保護,追着她直到坐下。
後來,喬煦甯也發現了,便盡量地窩在沙發不動彈了。
這種無法自由支配雙腳的感覺,着實不太好受。這才半天功夫,喬煦甯心裡不由生出一點煩躁。
她忽然有些感同身受,卻又難以想象。整整十年,難以站立的感受。
兩人心裡都藏着心事,這或許是她們在一起以來,對話最少的一天。
除了自己蹦跶着去洗了澡,剩下的一切幾乎都由周之逾包辦了。
喬煦甯靠在床頭,忽而感慨:“之逾,如果沒有你,今天我在家自己摔倒,怕是得等上好久才會有人來救我。而沒有你,我也得不到如此妥帖的照顧。
所以不要再自責你沒辦法抱起我。我摔倒隻是一個意外,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遇到的。”
“你已經安慰過我很多次了,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好,我知道你不會失信于我。”
可是,她在半夜被不小心碰到傷口的腳踝痛醒,卻沒能找到身邊人的蹤影。
喬煦甯驚得從床頭坐起來:“之逾。”
此刻在陽台,周之逾因失眠已經在這兒坐了許久。
她盯着早已陷入全黑的小區,眼裡也失了所有光源。
她早該明白的,光有兩情相悅又怎麼夠。
台風天的晚上,現實已經教她上了一課,如泰山壓下重重落在她心頭。
日後又還有多少如今天一般的“意外”在等着她?
周之逾幾乎不敢再深思,她在這一刻陷入懷疑,她真的可以不放手嗎?
“之逾。”喬煦甯站在門邊,隻敢這樣輕聲喊她的名字。
但她甯願自己不曾喊過。
周之逾下意識的回頭,讓喬煦甯看到她臉龐猝然滑過的一滴淚。
堅強隐忍的人的淚有多珍貴,喬煦甯不得而知,但周之逾的淚,她是第一次見。
是這暗夜裡驟然劃過的一顆流星。
但是誰又會在看到流星的時候想到,它在落至地面前,本體已消逝殆盡。
喬煦甯伸出手,再也尋不到這滴淚的蹤迹。
她蹦着走過去,毫無顧忌地半跪在周之逾跟前。
想要确認她眼中的悲涼是否真實存在,想要窺探她内心此刻的所有想法。
為将來的難測,就放棄這一刻。
這句歌詞如警鐘一般在喬煦甯腦中敲響。
她也跟着落下淚來,語氣卻兇狠。
“周之逾。”她叫她的全名,一字一句。
“除了我,你不準再牽任何人的手。”這樣惡狠狠的一句,眼眶卻染了通紅。
“你聽到沒有!”最後這句,已徹徹底底染了破碎的哭腔。
“甯甯...”
“在答應我之前,你不準再叫我的名字。”
周之逾,你答應我。
喬煦甯在心裡苦苦哀求。
她不忍亦不舍得逼她。可是她此刻的心慌,卻急需周之逾一聲承諾。
心髒不安地狂跳,隻有名為周之逾的這劑藥才可醫治。
“你先起來。”
“我不。”
若以這副病軀為要挾,哪怕手段卑劣,喬煦甯也毫不在乎了。
她等得越久,臉上成串的淚珠也跟着往下掉。
喬煦甯固執地仰頭看她,非要讓她也看到這些淚。
她沒有法子了,隻好施以最拙劣的苦肉計。
周之逾一遍一遍替她擦掉那些淚珠,終于抛開所有的顧慮。
應下:“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