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蟬時雨兔子一樣從床上跳下來,白月練則二話不說,一把掀起床鋪。她胳膊上的肌肉精細而流暢,即使裹着厚衣服,燕槐序也能從穩健的手筋上窺見那份力量感。
一個遊手好閑的人是不會有這麼富有生命力的體态的......除非是為了臭美。
老舊的木闆床從裡到外掀了個底掉,床底下就是普通的水泥地,既沒有裂痕也沒有鐵鍊,讓蟬時雨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真是見鬼......白姐,你年紀大,肯定比我和燕隊了解惡靈陣,地府裡有相關資料嗎?”
“第一,”白月練面無表情地伸出一根手指:“大家都是做鬼的人,年齡毫無意義。”
“第二,惡靈陣隻在一千多年前出現過兩次,兩個惡靈陣均無情報,進去的判官都死在裡面了。惡靈元英魂飛魄散後,這兩個陣也一起消散掉了,所以地府對于惡靈陣的情報約等于你的工資,基本毫無頭緒。”
蟬時雨耷拉着腦袋:“那咱們豈不是瞎子逛街了......白姐,你這麼厲害,一千多年前出現惡靈陣的時候,你就沒想過進去看看?”
白月練罕見地沉默了一下,随後道:“先不說我當時在忙别的事,就算有空,惡靈陣也不是想進就能進的,所有進去的判官幾乎都是誤入,就好比你在街上走着走着,下一腳就踩進惡靈陣了,沒法預知,也沒地方去找。”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惡靈陣都跟陣主的人生經曆有關,執念,或者某種念想,人生中最難忘懷的經曆,仇恨,雜糅成一個獨立的空間,陣主自己也沒法控制到底能生成什麼樣的内容——這是蔣韻研究資料裡的分析。”
蟬時雨好奇道:“這個蔣韻到底是什麼人,會畫符會做研究,聽起來好厲害。”
燕槐序卻輕笑一聲,悠悠道:“秦廣王自有她的才華,不過——你們猜,她把這個任務丢給我們的時候,知不知道這裡有惡靈陣?”
蟬時雨:“這怎麼知道,白姐不是說了惡靈陣沒法提前觀測嘛。”
燕槐序一向不介意用最大的惡意揣度别人的心思:“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她知道,那麼這個一殿秦廣王手裡,會掌握着多麼超前的技術?”
燕槐序說話輕飄飄的,像棉花一樣,卻說得蟬時雨汗毛直立。這就跟指名道姓說蔣韻跟惡靈有勾結沒什麼區别了。
房間裡一時間沒人說話,蟬時雨呵呵笑道:“不過往好處想,至少現在咱們沒什麼危險嘛。”
白月練長腿一邁,走到小窗前,一把推開了破舊的窗檻,灰塵和陽光一起争先恐後地湧入,她用戴着黑手套的手稍微遮了一下,懶洋洋地問:“還記得那個老頭說了什麼嗎?”
蟬時雨:“什麼......”
燕槐序勾了勾唇角:“晚上會有女鬼在外面索命。”
白月練回過頭來,逆着光的臉看不見表情,卻能讓人清晰地知道她在笑:“沒錯。”
蟬時雨瞪着大眼:“等等等等,你們不會是想晚上出去吧?一般鬼片裡這樣說都是真的會死人的,咱們還是老老實......”
白月練理所當然道:“那你可以留在房間裡睡覺。”
蟬時雨立刻道:“我覺得你倆這個想法蠻好的,我欣然加入。”
這個村子的白天格外短,三個人在這老頭家裡逛了一圈的功夫,太陽已經落山了。傍晚時分,老頭扛着鐵鍁回來,動作熟練地在鍋裡蒸上饅頭臘腸,就着火堆扒拉着吃了,随後鐘聲響起,他急急忙忙地撂下筷子和碗,回屋睡覺。
白月練推開大門,外面漆黑一片,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
蟬時雨兩指并攏,卻沒攏出光來,小聲嘀咕道:“......奇怪,之前在夢裡怎麼能用靈力。”
三個人隻好緊緊靠在一起,白月練打頭陣,燕槐序善後,把蟬時雨夾在中間。她們在農村小道上走了一會兒,突然聽見一聲不近不遠的嘶吼聲。
像某種野獸。
蟬時雨立刻道:“媽咪媽咪,你們聽見沒有啊?!”
白月練“噓”了一聲,果斷地朝發聲處前進。
起風了,雲層散開一些,惡靈陣裡的今天正是一個月圓之夜。
總算能看見路了,白月練腳步越來越快,在一個拐角驟然刹車,那裡居然站着一個小男孩。
三歲左右,乍一看像個詭異的人偶娃娃。
蟬時雨小聲驚呼:“這不是黃成峰那個小兒子嗎?”
當時劉平蘭提着他的脖子把他扔進了黑洞裡,沒想到那個黑洞居然通着惡靈陣嗎?
白月練抱胸不客氣地給了那小孩一腳:“诶,小屁崽子,你媽媽在哪?”
小孩呆了片刻,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一排尖尖的細牙:“在你身後呀。”
狂風驟起,月亮徹底出來了。
三人猛地回頭,看見距離她們三米遠的一塊大石頭上,正匍匐着一個人不人動物不動物的東西,四肢修長,利爪尖細,骨瘦嶙峋,脖子上套着一根長長的鎖鍊,眼珠全黑,嘴裡正低低地喊着嘶吼。
蟬時雨驚道:“喪屍?!”
下一秒,喪屍彈地而起,那速度甚至快出了殘影,咧到後腦勺血盆大口猛地張開,對着燕槐序的脖頸就要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