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聲,白月練踹開老頭的房門,一腳踹在他心口上。那老頭屁滾尿流地往後躲:“幹什麼…你要幹什麼?!”
白月練抓起他的衣服領子,像提雞崽子一樣提起來,眉眼間都是戾氣十足的笑:“老頭,你都知道什麼,看見過什麼,這地方是怎麼回事——我知道你就是個普通鬼魂,現在給你一個陳述的機會,想不想魂飛魄散,全看你自己這張嘴。”
蟬時雨站一邊乖乖地托着燕槐序的胳膊,眯着眼看了一會兒:“三魂七魄俱全,他确實是個普通鬼魂。诶……之前一直緊張兮兮的沒注意看,還以為他是陣裡的造物呢。”
燕槐序距離自己當首席的巅峰時刻也過了千把年了,剛重生回來腦子斷片斷得很厲害,很多事沒人說她就想不起來,于是擺出一副虛心的樣子:“優等生,厲鬼沒有三魂七魄嗎?”
她一個有編制的判官支隊長,居然會問類似“天上下的雨是不是水”這種基礎認知問題,按理說是很奇怪的,不過蟬時雨沒顧得上在意,解釋道:“厲鬼和惡靈少一魂一魄,魂魄無法僞裝,是區别它們的主要方法。”
燕槐序點點頭,難怪之前白月練一直沒管這個老頭,有可能惡靈陣坐成的時候這個魂魄正好被吞噬了,有可能誤打誤撞進來的,總之是個活魂,那就沒什麼威脅。
那老頭一看這架勢,立刻下跪磕頭,屁滾尿流道:“我…我本來就是這個村子的人啊,按理說應該是死了才對,我也不曉得村子怎麼會變成這樣,青天大老爺,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白月練哼笑一聲:“你本來就是這個村子的,然後告訴我不知道這裡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還要再問,燕槐序卻突然一擡手。那是個不容置喙的打斷手勢,并且擡了一下就擱下了,明顯當慣了上位者的人才會這樣,因為習慣了别人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燕槐序輕聲道:“你們聽。”
老頭這間房間的窗戶正對着外面,此刻隐隐約約傳來幾聲不明顯的低吼,燕槐序側耳聽了一會兒,說:“它們在興奮。”
蟬時雨震驚了:“你還會喪屍語?!”
燕槐序睨了她一眼,不太明白這個優等生怎麼時而什麼都懂,時而又像個二百五:“所有動物都可以通過叫聲傳遞情緒,你沒養過貓狗嗎?”
蟬時雨十分無辜:“我老師不準養這個,所有魂魄一律平等。”
燕槐序嘴角勾起了一個諷刺的弧度:“判官加班都沒有補貼,居然好意思說一律平等?”
判官加班沒有補貼是有原因的,這個工種隻有輪班休息,畢竟厲鬼作亂不會挑是工作日還是休息時間。不過福利待遇蠻好的就是了,蟬時雨就很饞她們餐廳裡無限續杯的小米粥。
為了挽回一點自己向往的職業的尊嚴,蟬時雨轉移了話題:“哈哈……那這麼說,折磨這個老頭會讓外面的喪屍興奮?這是什麼原因?”
白月練二話不說給了老頭一巴掌。
窗外果不其然又響起了聲調差不多的低吼,白月練思索片刻:“這些喪屍該不會是人工豢養的吧?”
“我知道我知道!”蟬時雨立刻舉手:“去年三月,地府第一支隊判官破獲了一樁病毒引起居民變異強制惡堕成厲鬼的案子,也是在那種偏僻的山原地區,蔣韻專門帶團隊研究了那種病毒,原理我沒看懂,總之隻要改變人體的靶向細胞,就能把人完全變成另一個物種!”
“那個案子背後還有一條完整的産業鍊,包括販賣喪屍,制作生化武器,買賣實驗體,查到最後還跟西方地獄有關聯,最後調查結果一級密封,老師不讓我看。”
燕槐序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蟬時雨這個“老師”指的是李為僧。難怪這小孩知道這麼多地府的案子。
不過她很在意蟬時雨的一句話:“把人變成另一個物種?甚至把活人變成厲鬼?真是荒謬。”
蟬時雨:“活人和死人的界限并不分明,地府流傳着一種說法——死亡其實是進化。不然怎麼解釋我們這種鬼魂會流血會受傷,還會特異功能?你不覺得很像活人變異進化了嗎?隻不過有人進化成了魂魄,有人進化失敗變成了厲鬼。”
燕槐序打斷道:“小鬼,先不說你的想法怎麼驗證,如果死亡本質上是一種進化,沒有魂魄這回事,那十殿轉輪司那些人算什麼?她們可是每天眼睜睜看着數幾十萬人轉世投胎的。”
蟬時雨撓了撓頭:“……有道理哦。”
“我說兩位,”白月練一腳踩在老頭的腦袋上:“咱們能回頭再讨論生啊死啊這種哲學問題嗎?這個惡靈陣出不去,咱們就再也不用操心死亡到底是不是進化了。”
燕槐序捏着下巴來回摩挲,細長的手指曲起一個很好看的弧度,但這樣看,完全想象不到她剛才在外面徒手捅穿了喪屍的肚子。她看着老頭沉思片刻,擡了擡下巴:“到房間裡來。”
白月練和蟬時雨對視一眼,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
長夜漫漫,窗外偶爾有幾聲蟲鳴,燕槐序拉着拉繩開了燈,燈泡旁邊飛着幾隻小蟲子。她分析道:“這個惡靈陣,看似沒什麼頭緒,但到現在其實一共就兩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