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瞳孔周圍還泛着金光,像一顆璀璨無比的寶石。
燕槐序挑起一邊眉毛,不懷好意地驟然湊近,兩人的鼻息幾乎交纏在一起,白月練看着近在咫尺這張美人皮相,寂靜中聽見了自己鼓點似的心跳。
燕槐序好像知道自己很好看一樣,眼波流轉間幾乎勾得白月練失了神,就像那個民間故事裡的白狐狸精,為了看她一眼,多少人心甘情願地掏出自己的一切。
她不想笑的時候是冰冷的,像一輪蓋着霜的月亮,但如果想笑,周身就帶着一種若有似無的誘惑,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跟她視線撞在一起,近乎是纏綿的。
燕槐序很會勾引别人,知道怎麼讓自己的臉物盡其用。
眼看兩人越靠越近,燕槐序卻輕笑一聲,瞳孔越過白月練怔然的臉,尖刀般紮向湖邊,溫聲道:“有東西出來了。”
湖邊突然亮起了一小塊,像個傳送法陣,緊接着蟬時雨突然出現,沒站穩摔了個大屁蹲。
她“哎呦”一聲,摸着屁股剛要站起來,就跟周圍密密麻麻的喪屍姐姐們看了個對眼。
“哈哈……”蟬時雨尴尬地笑了一聲,揉了揉屁股:“那個,早上好啊各位。”
下一秒,一群喪屍呼嘯着朝她奔來,蟬時雨“啊啊啊啊”尖叫着,慌亂中從虛空裡拔出一把劍,踩着登上高空:“诶,诶?!我靈力能用了!”
白月練閃身到她身後,提住她的後衣領,把她帶到一片空地上。
燕槐序在那裡支起一個暫時結界,左手一握,鬼刀凜凜而現,刀刃正映着月亮,讓人不寒而栗。
白月練把蟬時雨放好,上前站到燕槐序身邊,她們面前有數不盡的喪屍,正前方,是站在湖中央的沈令妤。
蟬時雨裸眼視力5.0,一下就看見了,飛快道:“她是陣主,我在夢裡看見了,這些喪屍都是被拐賣來的婦女,白姐,燕隊,不是說破惡靈陣要解決陣主的執念嗎?咱們要怎麼辦,殺光村民嗎?”
白月練細長的眼一眯:“恐怕已經有人替她殺過了,我們在陣裡這麼久,有見過其它村民嗎?”
她話音剛落,沈令妤擡起一隻骨瘦嶙峋的手,虛空一握,把高老頭扔到湖面正前方的一塊石座上,高老頭像被什麼東西從脊椎骨貫穿到了天靈蓋,霎時就不動了,張着嘴兩眼望天,明顯是要魂飛魄散了。
陣眼已成,一個巨大的圓陣以沈令妤為中心倏地張開,湖面上突然浮起大大小小的屍體,打眼一看是年齡各異的小男孩,包括劉平蘭在成峰集團帶來的黃成峰的兒子。
這明顯是一湖的祭品。
曾有人說,隻要讓被拐賣的女人生了孩子,她就會因為激素情感各種原因舍不得孩子而放棄逃跑,永遠被拴在那不足一平方米的小黑屋裡。蟬時雨突然想到那團黑霧跟沈令妤說的話,她們本來是要跑走了,但是有個人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又回來了,才讓沈令妤她們被發現的。
那個人會不會後悔?她看見沈令妤被打斷的腿,有沒有那麼一刻怨恨自己的軟弱?
但說到底,沒有人能苛責一位母親。
那麼此時此刻,這些終于不再有人樣的女人,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情把自己的孩子淹死到湖裡,是快意嗎,還是解脫,可能帶着一點不舍,又或者半輩子的憤恨嗎。
那樣當人的日子,可能還不如當一隻喪屍,生殺予奪來得痛快,起碼有一刻,那生命裡連綿不絕的雨終于能停下來,給所有人一個喘息的須臾。
不知哪一隻喪屍突然長嘯了一聲,四腳并用地沖進圓陣,下一秒就被分解成無數黑色顆粒,輕飄飄散在了風裡。
緊接着,第二隻第三隻,所有喪屍都咆哮着沖進去,那陣法被喂得光耀奪目,幾乎成了火光,所有飛蛾趨之如骛,一個接一個,簡直稱得上壯觀。
蟬時雨喃喃道:“她們在……自殺嗎?”
白月練手抄在口袋裡,眼睛微眯:“從惡靈陣落成的那一刻起,她們就不是人了,連基本的神志都沒有,聽從陣主的指揮,在山裡布下這麼一個血祭大陣。”
“生前處處掣肘,死後還要被人驅使,如果有那麼一刻能選擇生死,又怎麼能說她們沒有決定自己的人生呢。”
蟬時雨抿了抿唇:“可她們本來不用這樣的。”
她們本來該是誰的女兒,誰的姐妹,可能是學生,可能剛步入社會,她們裡面有畫家,有編輯,有工程師,有自己的煩惱,人生追求,或多或少的憂慮,但總的來說,是很長很好的一生。
是誰毀了她們的一生呢。
不等三人沉默地看完,陣法閃耀間,喪屍全都消失了,湖案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劉平蘭不懷好意的眼睛帶着笑意,明目張膽地落在燕槐序身上。
這次不是殼子,是這位精神系厲鬼的本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