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時雨接了一手點心:“商場裡怎麼會有厲鬼......诶诶,你小心點啊雲雲!”
白月練第一時間确認燕槐序的位置,想把她拉到自己身邊來,沒想到就一眨眼的功夫,燕槐序已經順着欄杆跟着池雲谏跳下去了。
白月練:“槐序......靠!你倆真不愧是主副手啊,跳樓之前就不能說一聲嗎!”
蟬時雨眼見白月練也跟着跳下去了,慌忙地把點心往櫃姐懷裡一塞,囑咐她找個地方躲起來,然後順着樓梯唰唰地往下跑,忙亂中居然福至心靈地生出一個念頭:白月練居然知道池雲谏是燕槐序的副手嗎?
之前在惡靈陣裡,白月練說自己不常回地府,她連第一支隊長應溪山都不認識,居然認識池雲谏?
來不及細想,蟬時雨跑到一樓,發現突然出現在商場裡的厲鬼居然也是個熟人。
白月練停在燕槐序旁邊,輕輕按住她握刀的手,輕笑道:“編号S-0003,特調局怎麼回事,獄卒都當不好,什麼玩意都往外跑。”
綠化假盆景上站着一個女人,頭發比白月練更卷一點,眉眼細長幾乎是普通人的兩倍,臉頰旁蜿蜒而上一條紋身,直指詭異的瞳孔。
池雲谏不敢妄動,給燕槐序遞了一個詢問的眼色,燕槐序反而收起了鬼刀,沖池雲谏輕輕搖了搖頭,把手往兜裡一放,不管了。她能感覺到這隻厲鬼力量很薄弱,剛才強烈的能量反應應該是某種傳送法陣。
女人瞳孔像打着圈的迷宮,不能細看,她嫣然一笑,幾乎扭曲起來:“東嶽大帝,你我皆是靈體,為什麼要幫人類囚禁我?”
蟬時雨聽見白月練那句編号S-0003的時候陡然一驚:“這是傳說中收押在特調局的那隻惡堕了的夢魇獸?”
平岚冷冷地開口:“無知。吾名孟極,你一個小小人靈,竟敢如此口出妄言。”
蟬時雨懵了,一時不知道剛才那句話裡哪個詞是妄言。
燕槐序今天才在資料室裡見過孟極檔案,現在居然就遇上一隻現成的,簡直不能再湊巧了。這隻孟極隻有一點薄得不能再薄的血脈,幾乎都快沒用了,也就勉強能稱得上是妖,還是走火入魔惡堕成厲鬼的妖,居然真的跟書上寫的一樣傲慢狂妄,她們一族自認為是夢的主人,最恨“夢魇獸”這個诨名。
這位平岚老師剛一閃亮出場就震碎了隔壁三個店鋪的玻璃,金店的店員都藏在櫃台後面瑟瑟發抖,平岚腳下還有一位一般路過的普通市民,脖子被咬斷了,現在人估計已經到地府了。
白月練歎了口氣,平白覺得心很累,她側了側頭囑咐池雲谏:“落個結界封鎖商場,别讓知情人士出去亂竄,聯系薛禮來善後。”
池雲谏明顯比蟬時雨這個咋呼怪略靠譜一點,聞言幹淨利落地轉身走了,右手往超市地闆上一摁,一個巨大的金色能量波擴散開,扣碗似的把這片區域扣在裡面。
白月練慢悠悠道:“行了,平岚小姐,你是自己乖乖回牢裡去,還是辛苦我暴力押送一下?”
平岚的臉結了霜一樣,怨毒地盯着白月練:“天生靈體,淪為人類的使役,你就這麼甘心嗎?”
白月練一哂,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厲鬼惡靈都這麼喜歡講笑話:“首先,現在已經是20世紀了,不興誰壓迫誰誰統治誰那一套封建綱常。第二,你一個86年的現代小妖,還是二十多歲才覺醒的,血脈還沒有奶啤裡酒精濃度高,裝什麼史前恐龍啊,人孟極獸家的興衰跟你有一毛錢關系?”
燕槐序歪了歪嘴,竭力讓自己不要笑場,結果偏頭一看,蟬時雨表情跟她一模一樣,倆人沒忍住,同時笑了出來。
平岚臉都綠了,可即使如此,這位女士還挺識時務者為俊傑,知道打不過白月練,連反抗也懶得,任由白月練那靈力給她現搓了一副手铐。
燕槐序湊近了一點,跟在白月練身後一塊押送,饒有興緻地問道:“孟極獸真的是羊?那你會不會咩咩叫?”
平岚停下腳步,驟然大笑起來,眼睛裡紫色的漩渦轉得像輪盤:“你聽聽不就知道了?”
燕槐序一驚,聽見身旁有人慌張地叫了她一聲,然而很快,一切聲音和場景都遠去了,燕槐序覺得腦子好像蒙上了一層什麼東西,掙紮不出來。
緊接着,場景驟變,她還是站着,身邊卻下起了雪,在一方小小的院落裡,有一株生機盎然的梅花,一輪滿月。
她面前是個背對着自己的女子,身材高挑,穿着一身白色的雲緞錦衣,頭上戴了一支跟衣服很不搭的俗金蝴蝶钗,這支钗在不久前還握在燕槐序的手裡,握得一定很緊,她能感覺到尚在手心的印記。
這背影像一場隔了一千年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