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乾卻仗着他們沒有證據,仍嘴硬道:“這隻是你們的猜測而已,毫無根據,難道你們百川院硬要把罪名扣在我頭上嗎?”
“你想要證據?簡單。”笛飛聲可不慣着他,擡手就把房梁上釘着的刀拔下來,架在了這人脖子上,“讓人開口說話的法子我有得是。”
李蓮花露出一個慘不忍睹的表情:哦豁,老笛生氣了,這下有得他受了!
獅魂的屍骨被采蓮莊下人從蓮池裡撈上來時,笛飛聲看着那具六指白骨沉默許久。
李蓮花憶起上一世獅魂留下的手冊,心中亦是欽佩金鴛盟這些人對笛飛聲的忠心。
他走到笛飛聲身旁,輕輕拍了拍他肩膀,輕聲道:“獅魂這般忠心,總不能叫他留在這蓮池之中,咱們将他的遺骨送回金鴛盟安葬吧。”
李蓮花心細,又從郭乾口中問出了許娘子遺骨葬在何處,欲将兩人遺骨一并帶回金鴛盟合葬。
笛飛聲聽着他跟采蓮莊那些下人細細囑托,周身氣息漸漸和緩下來。
李蓮花把事情吩咐完才倏地想起自己原是要找“單孤刀”的屍體,連忙又走到獅魂的遺骨前:“對了阿飛,你不是說獅魂的東西從不離身嗎?這遺骨身上可什麼都沒有啊 ,他那遺物……”
方多病因覺得獅魂和許娘子兩人确實值得同情,對李蓮花要把兩人遺骨帶走合葬倒也沒什麼意見,這時見他們要找獅魂遺物,忍不住道:“這麼多年泡在水裡,要真有什麼遺物帶在身上,早就腐敗了吧?”
“獅魂的九鲲皮囊是天山寶物,不腐不化。”笛飛聲淡淡解釋,“既然他人在這兒,東西不在身上,那就一定還在采蓮莊的某處。”
他說完,扭頭看了一眼采蓮莊的下人們,把一衆護院仆從吓得邊跑邊喊:“去找去找,我們這就去找!”
然而下人們把采蓮莊翻了個底朝天,就連那屍香花冢都下去摸了好幾回,仍是沒能找到獅魂遺物。
李蓮花當然知道東西藏在何處,卻不能直接表現出來,幹脆将計就計,帶着方多病先把郭乾兄弟押回百川院,表示獅魂的事情自己會另想辦法。
方多病駕着蓮花樓還沒走出十裡地,就被李蓮花喊着掉頭,又回了采蓮莊,果然迎頭撞上了慌慌張張帶着人要跑路的郭禍。
“喲,郭少爺,你這麼急着要去哪兒啊?”
“李蓮花!”郭禍猝不及防,“你不是走了嗎?”
李蓮花道:“我這是走了呀,走到半路上有個問題沒想明白,正好回來問問郭少爺。”
這一問,可不就把郭禍才是殺害王娘子和威遠镖局千金的兇手給問了出來。
郭禍雖然對自己殺人的事情供認不諱,卻也不想被抓進百川院:“我知道,你們想要找獅魂當年留下來的東西,當年獅魂為了不暴露自己是金鴛盟餘孽的事,将他随身的東西都藏在了一個地方,而這個地方恰巧隻有我知道。你們隻要放了我,我便告訴你們……”
他話音還未落下,笛飛聲已經過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我此生最恨别人威脅我,你若不說,我擰斷你的脖子。”
郭禍被掐得喘不上氣,心知這人是動真格的,連忙求饒道:“你放開我,我就告訴你。”
等脫困之後,他耍了個心眼,抽刀就砸向正擋在自己身前的方多病和李蓮花,趁着幾人沒反應過來,拽上綠柔便跑。
方多病躲開飛來的刀,拔腿追了上去。
李蓮花和笛飛聲則直奔鏡石,取出獅魂的遺物。
『獅魂傷重未愈,而盟主之令未竟,不敢怠之。故将單孤刀遺骸斂于藥棺,保屍身不腐,暫藏采蓮莊南門柳樹下。』
再見這份“遺言”,李蓮花仍是心中感慨,他小心翼翼将東西收回皮囊中,遞給笛飛聲,又去找來鐵揪,準備将藥棺挖出來。
笛飛聲想起上一世自己站在一旁,看着李蓮花一個人将“師兄”的遺體挖出來,那時他有種不明所以的恐慌,等棺蓋掀開,露出單孤刀那張臉之後,心裡更是空蕩蕩的。
這次明知單孤刀還活着,這地方埋的也不是他的屍體,兩人的心情都不算沉重。他本來憂心李蓮花的身體,想要幫忙,卻被攔住。
“阿飛,讓我自己來吧。”李蓮花苦笑,“師門不幸,出了單孤刀這樣的叛徒,不管這裡埋的是誰的屍骨,總歸是我們雲隐山沒有教好弟子……”
笛飛聲皺眉,想說這與他師門何幹,何必将這些罪責攬在自己身上?但見他神色堅決,也隻得遂了他的意,守在一旁看他又一次啟出這藥棺,讓那具被锉骨剝皮、改頭換面的不知名屍首重見天日。
李蓮花盯着屍體看了片刻,俯身下去查驗屍體右手小指的舊傷,又在屍體身上撿出來一小節尚未燒盡的無心槐,眉頭就皺了起來。
笛飛聲見他皺着臉,便走近問道:“怎麼了?”
李蓮花苦笑:“就是想起上輩子,我連這樣明顯的破綻都沒發覺,還跟你在東海上打了個你死我活……”
“李相夷,你沒必要把責任都攬在身上。”笛飛聲打斷他,“雖然我瞧不上四顧門那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可若是連親如一家的師兄被殺,都還能先冷靜驗屍,你便不會被那些人奉為門主,也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李相夷了。”
原本眼淚都蓄在眼眶裡了,結果聽到老對手安慰他的同時還不忘踩一腳四顧門,李蓮花頓時什麼傷感都飛了,甚至覺得有點手癢,想要把大魔頭捶一頓。
沒等他動手,方多病忽然回來了:“我就說嘛,沒人能從我手中逃走!那兩個人已經被我捆成粽子了……李蓮花你這幹什麼呢?這誰的墓啊?”
李蓮花跟笛飛聲對視一眼,便決定按照上輩子的說辭先瞞着他:“方多病,這個呢,就是你的舅舅單孤刀的遺骨。其實我們一直在找的就是他……”
方才還興沖沖的方多病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