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枚羅摩天冰盡數到手,兩人回到白水園。笛飛聲吹起金鴛哨,很快,無顔帶着一個外形古怪的紅棕色小鼎趕來,将這鼎呈了上去。
李蓮花微怔:“羅摩鼎!原來這東西一早就落在你手裡,我還憂心又是被角麗谯得了去,送給萬聖道了。”
笛飛聲沖他笑了笑,将四枚天冰插入羅摩鼎,開啟機關,随後運功點在胸口膻中穴,沿路向上,逼過中府穴、扶突穴……直到他雙指逼到頸側時,才能瞧見衣領處的皮膚下有一凸起爬到扶突穴,又爬過翳風穴,随後便聽見羅摩鼎内那些嗡嗡作響的業火痋似乎躁動起來。
李蓮花本來在一旁看着,見狀登時臉色一變,十分緊張地盯着笛飛聲,時不時又去看那羅摩鼎。
不多時有一隻子痋從鼎内飛出來,懸在笛飛聲耳旁,一口叼住從耳道中爬出來的痋蟲,很快又飛回了羅摩鼎中。
李蓮花疾步過來,先瞧了瞧笛飛聲頸側,又小心翼翼将羅摩天冰拔下來,确認機關已經閉合,這才松了口氣,撲進他懷中抱緊了他。
笛飛聲拍拍他背後,轉頭問無顔:“雪山晶鹽可有找到?”
無顔驚悚地瞧着自家尊上從身體裡逼出痋蟲,聽到問話連忙道:“青尊似乎有線索,已經帶人去尋了。”
笛飛聲點點頭:“告訴青尊,尋到雪鹽直接去笛家堡尋我。”
李蓮花從方才無顔出聲開始,整個人就僵住了,等聽到無顔領命而去,這才從笛飛聲懷中退出來,尴尬地摸摸鼻子。
笛飛聲調侃道:“無顔他們早已知道你我的關系,怎麼這會兒反倒害羞起來?”
李蓮花瞪他一眼:“他們知道歸知道,我卻沒有這樣厚的臉皮,當着他們的面這般親昵……”
笛飛聲失笑,擡手捏了捏他發紅的耳垂:“我身上的痋蟲已解,如今江湖遼闊,再無人能攔得住你我。接下來你可要去京城?”
李蓮花猶豫了片刻,忽然問他:“阿飛,你要回笛家堡麼?”
笛飛聲看着手中的羅摩鼎,點頭道:“雖然上輩子我已經回去過一次,但這輩子的賬,也總要找人算一算。”
李蓮花沉默片刻,又低聲道:“上輩子你幫單孤刀拿走羅摩天冰之後,我在天機山莊枯等數日也不見你來找我。後來跟方多病去了笛家堡,才知道你被角麗谯抓走了。我那時為了問出你的消息,還幫那位筋脈盡斷的笛家主治了傷,你……他是不是待你不好?”
他看起來好像有些不安,笛飛聲本也并不介意這些,便攬着他的腰安撫道:“不錯。笛家堡那位家主自小便叫我們互相殘殺。我原想殺了他,卻因痋蟲控制無法成功,最後隻得逃出笛家堡。如今痋蟲既解,自然該回去報答一番。”
他從不肯細說自己小時候的經曆,兩三句話就輕描淡寫将自己的過去囊括,李蓮花卻知道事情絕沒有這麼簡單,但他既然隻用這麼簡短的兩句來概括,想來是不願被人知曉那些過去,于是悶聲問:“你逃出來時多大年紀?”
笛飛聲本以為他會問些更詳細的,正想着該如何搪塞過去,沒想到居然隻有這簡單一問,便不假思索道:“記不大清了,但也就十歲上下吧。”
李蓮花喃喃道:“十歲……”
他在十歲時,還在雲隐山上跟師父學武,每日最大的煩惱大約就是師父和師娘又吵架了,或者是單孤刀又因為輸給自己發脾氣。可笛飛聲那個時候卻活在煉獄之中,每日與同伴相互殘殺……
以他的脾氣,大約已經反抗過許多次吧?也不知道每次反抗都不能成功時,又要遭到怎樣的懲罰?他最後又是如何才能從笛家堡那地方逃出來,還将自己好好養大,甚至成立了金鴛盟,站到了武林巅峰……
李蓮花覺得自己沒法想象,光是聽他寥寥數語就覺得心痛如絞:“我陪你去。”
笛飛聲微怔:“什麼?”
李蓮花将臉埋到他頸窩裡,悶悶道:“我陪你去笛家堡。”
“可是……”
他忽然擡頭,兇巴巴盯着笛飛聲:“沒有可是,也不許拒絕!既然已經互許終生,你的仇人便是我的仇人。你若敢否認,信不信我帶着狐狸精到金鴛盟大門口,敲鑼打鼓告訴所有人,笛盟主抛妻棄子,吃幹抹淨不認賬!”
笛飛聲被他說得哭笑不得,卻也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好,你陪我……”
剩下的話被含在嘴裡,喂進另一人的口中,得到一點不那麼走心的嗔怪:“哎~我說的不是這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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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居,大不易。”李蓮花趴在客棧的窗戶上,盯着樓下熱鬧的街景看了片刻,“我倒是覺得揚州城的繁華比之京城亦不遑多讓,還沒有這麼多規矩要守着,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這麼多人想要到京城定居呢,難道就因為這地方能多賺些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