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孤刀發覺聯絡不上角麗谯,猜測十年前雷火炸盟一事已經被笛飛聲覺察,而派出去盯梢李蓮花的人,更是連目标帶暗哨一并消失,一時間大感不妙。
他原本想要偷上雲隐山,結果在山下發現了金鴛盟的人馬,又偷聽到笛飛聲此時就在雲隐山上。他不敢掠其鋒芒,隻得恨恨退去。
回到萬聖道,單孤刀越想越生氣。
十年前兩人就是這樣暗通款曲,李相夷明明擊敗了那大魔頭,卻偏要放過對方,後來甚至絲毫不顧及自己這個副門主的意見,與笛飛聲簽訂和平共處的協約,以至于他無法借此取信朝廷,隻得選擇假死挑起兩派争鬥。十年後李蓮花竟然還将這大魔頭帶上雲隐山……無論是他們已經發現自己可能未死的真相,還是李蓮花已經忘記金鴛盟曾害死師兄的仇恨,單孤刀都覺得不能忍受。
思來想去,竟是叫他想出一條毒計:先是派人僞裝奴仆潛入慕娩山莊,散播“喬婉娩跟李相夷才是天作之合,肖紫衿不過趁虛而入”的傳言,待挑起肖紫衿嫉妒之心,又将從前公羊無門研究出來的寒毒「冰中蟬」下在了喬婉娩身上。
此毒隻有揚州慢能解,李相夷愛喬婉娩至深,必定會出手相救,而他一旦出手,李相夷未死之事便再也瞞不住。
可此時佳人早已另覓新歡,這新歡還是李相夷從前最好的兄弟……肖紫衿和喬婉娩被他這突然冒出來的舊愛插入其中,必定心生裂痕,如此一來,最痛苦的那個必然是最重情義的李相夷。
屆時若是再有人遞上李相夷勾結金鴛盟大魔頭,一同害死單孤刀的罪證,當年光風霁月的天下第一必定身敗名裂,死無葬身地。
單孤刀越想越是得意,深覺此計甚妙,當即就派出人手,依計行事。
他下毒的時機選得極好,恰逢四顧門重建,肖紫衿接任門主,武林各派都派人前來觀禮。“乳燕神針”關河夢及時幫忙控制了寒毒蔓延,也幸而這次「冰中蟬」之上并未疊加另一種寒毒「雪霜寒」,隻是若想徹底驅除寒毒不留後遺症,最好的辦法仍是揚州慢,否則喬婉娩餘生隻怕都要為寒毒所侵擾。
肖紫衿又驚又怒:“揚州慢?那是李相夷的獨門内功,若是真能救婉娩,叫我跪下來求他也罷,可李相夷早就已經死了!這讓我上哪裡再去找人來救婉娩?”
從京城趕來參加四顧門重立大典的方多病在旁聽得坐立不安,思來想去,覺得李相夷若在,想必不會見死不救,更何況十年前兩人可是一對神仙眷侶,哪怕喬姑娘已經嫁人,總歸也還有些舊情吧?
不過他好歹記得笛飛聲所言,到底沒有把李相夷未死和笛飛聲也學會了揚州慢的事情說出來,隻對衆人說李蓮花或許有辦法解毒。
肖紫衿瞧見李蓮花就會想起李相夷,因此對他一直看不順眼,聞言便不屑道:“關先生尚且不能保證徹底解毒,他區區一介遊醫,如何敢這般誇口?”
方多病本就看不慣肖紫衿,當即諷刺道:“江湖中誰不知道蓮花樓樓主李蓮花能活死人肉白骨?縱使這傳言有所誇大,也可證明李蓮花醫術不俗。更何況他雖是遊醫卻見多識廣,或許當真有辦法為喬姑娘解毒。”
見肖紫衿似乎還要争辯,他就趕在對方開口前道:“莫非在肖大俠眼裡,對李蓮花的偏見還比不上喬姑娘的安危?”
肖紫衿被他堵得啞口無言,隻能閉上嘴又守到了喬婉娩身旁。
方多病表面上是放出信鴿找李蓮花,實則悄悄傳信至金鴛盟,讓笛飛聲趕緊帶李蓮花來慕娩山莊救人,同時也不忘損一損大魔頭,你那揚州慢的功力夠不夠用?不夠用記得把我師父也帶來啊。
金鴛盟的情報網甚是靈通,李蓮花在笛飛聲中無心槐的那段日子裡,甚至将從前四顧門收集情報的方式也傳授給無顔,當下整個江湖中怕是再沒有比金鴛盟更好用的情報網。
因此,當兩人從雲隐山下來時,第一時間就收到了喬婉娩中毒的消息。一同送來的還有方多病的信,上邊倒是将喬婉娩中毒的情況說得更加詳細些。
一聽說喬婉娩中的毒是「冰中蟬」,兩人就猜到下毒這事跟單孤刀撇不開關系——畢竟上輩子曾投靠角麗谯的公羊無門,如今正在萬聖道封磬麾下呢。
笛飛聲冷笑:“這單孤刀還真是陰溝裡的老鼠,居然隻會用下毒這等下作手段。”
李蓮花恨恨地在桌上錘了一拳:“上輩子阿娩中毒就是因為角麗谯想确認我的死活,我本以為她死了之後阿娩應當不會再有危險,沒想到這輩子竟是輪到單孤刀對阿娩出手……都怪我!兩輩子都是因為我,才将阿娩牽扯進來……”
笛飛聲看他氣得發抖,連忙把人抱進懷裡,揉着他的手掌勸道:“相夷,别這麼想,你不能因為單孤刀做了壞事牽連到認識的人,便覺得是你之過。你若一直将責任往身上攬,會活得很累的。”
李蓮花往他懷裡縮了縮,聲音十分低落:“若是阿娩當年沒有認識李相夷,她或許就不會有今日之難,也不會有那十年的苦楚……”
笛飛聲打斷他:“李相夷,喬婉娩能跟角麗谯齊名,論武功論智謀都不可小觑,這樣的女子你真以為她會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也真以為她沒想過跟你這風光招搖的天下第一在一起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李蓮花聞言一怔,在他眼裡,女子嬌弱都應當用心呵護,他的确從未思考過這些。
笛飛聲又道:“更何況你自己也說十年前是她寫信要與你分開,這十年間,你可有聽過她澄清此事?即便她自己是心懷有愧,可借着‘李相夷遺澤’被江湖人敬着十年亦是不争的事實。如今她都已經嫁給肖紫衿,中毒之事難道不該責怪肖紫衿未能護好妻子?你又自責些什麼?”
李蓮花聽到這裡,已經全然忘記方才那點兒自怨自艾的念頭,隻想趕緊從他懷裡溜出去。
可惜卻已經來不及,笛飛聲早就扣着他的腰,惡狠狠在他耳邊道:“在我面前對從前的未婚妻叫得這般親熱,李相夷,你當本尊是死的不成?”
李蓮花連忙分辯道:“我隻是一時鑽了牛角尖,沒能想通罷了。更何況從前我跟阿……”他看笛飛聲神色更危險,吓得連忙改口,“呃,上輩子我跟喬姑娘都說開了,你是親耳聽到的,而且我都已經有了你,哪還能看上旁人!”
笛飛聲不語,抱着他起身朝床榻走去,李蓮花下意識摟緊他的肩頸:“阿飛,别生氣,别激動!我隻帶你上過雲隐山,在師父師娘面前定下名份的呀……”
“老笛!阿飛!你别……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