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婉娩表情木然,耳朵裡聽着李蓮花跟她叙述這些年的經曆,還有笛飛聲對他的照顧。期間一度因為碧茶之毒變了臉色,待到聽聞他體内毒素已清,舊傷複原,隻是仍要調養時,總算松了一口氣,對待笛飛聲也變得和顔悅色起來。
可惜大魔頭絲毫不領情,神色冷淡地道:“本尊救自己心上人,跟你有何關系,你又是以什麼身份來道謝?”
喬婉娩盯了他一眼,着實有些來氣,當即皮笑肉不笑地道:“笛盟主說笑了,不管怎麼說,我曾是四顧門的一員,相夷也曾是四顧門的門主,無論是出于同門之情還是朋友之義,我自然該道一聲謝。”
笛飛聲冷笑:“等你發現所……”李蓮花在桌下踩了他一腳,逼他咽回去那個詞,又勉強續道,“有你謝我的時候。”
“喬姑娘别理他。”李蓮花微微一笑,“我的事,還請幫忙保密,切勿透露給任何人。”
喬婉娩大約想到了什麼:“包括紫矜和紀大哥,也不能說?”
李蓮花輕歎:“不能說。”
喬婉娩深深看他一眼,深吸一口氣道:“好,我知道了。相夷,你好好休息。若有需要,随時遣人來尋我,我定會幫你。”
她走得幹脆利落,笛飛聲起身關門,回首問道:“她莫非已經猜到對你下毒之人是誰?”
李蓮花笑道:“不是你說的,喬姑娘論武功論智謀都不可小瞧,她能猜到,也不足為奇啊。”
笛飛聲冷笑:“如此最好,她若能早日看清肖紫衿那小人嘴臉,也省的将來起了沖突,倒叫你陷入兩難。”
李蓮花無奈:“阿飛,咱們不是說好了,紫矜這回若沒有再出手,便放過他這一次麼?”
笛飛聲漠然道:“我隻答應不傷他性命,少師的斷劍之仇,我是定要找他報上一報的。”
李蓮花翻了個白眼:“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少師的主人……按你的說法,少師還是被我親手折的,你是不是還得找我報仇呢?”
笛飛聲跟他對視片刻,緩緩笑了,直把李蓮花笑得毛骨悚然,跳起來就想跑。
笛飛聲早防着他的婆娑步,一個箭步竄過去就把人點住,放倒在床榻上,慢條斯理開始解護腕:“相夷既然已經是我的人,少師自然也是我的劍。”
李蓮花憤憤瞪他,張口欲言,又被對方反問的一句“難道你便不是刀的另一個主人”噎了回去。
直到兩人被翻紅浪,快感沒頂之時,他咬着被角将呻吟堵在喉間,依稀聽見這人帶着隐約笑意道:“能将一向高傲的李相夷‘折磨’到落淚,也算給少師報仇了……”
-
李蓮花知道自己在做夢,夢裡是他剛拿回少師劍的時候。
他對自己這把失而複得的佩劍格外眷戀,抱着劍哭了好一會兒都舍不得放手,然後就被笛飛聲奪了去,跟自己的刀放在一處。
“雖然我也很喜歡少師,”大魔頭從身後抱着他,一本正經地聲明,“但你已經抱着它哭得太久,再繼續下去狐狸精就該吃醋了。”
李蓮花破涕為笑:“吃醋的是狐狸精還是笛盟主啊?”
連續被叫了兩次名字的狐狸精擡頭,有些迷惑地望着兩人,不大明白主人怎麼跟弄哭了自己的壞蛋又親熱起來?
小狗的世界裡沒有人類那麼複雜的感情,主人不難過還被逗笑了,它也就搖搖尾巴在主人腳邊坐下,還不忘在“壞蛋”腿上蹭了一下,以示讨好。
李蓮花心說狐狸精真是越來越聰明,都知道向大魔頭撒嬌了。
笛飛聲倒是沒管腿邊蹭來蹭去的小狗,他靜靜凝視依偎在一起的刀劍,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刎頸便罷了。相夷,答應我,今後對少師、對你自己都好一點。”
他看起來實在低落,李蓮花轉過身,抱着他親了一口:“還要對阿飛也好一點。”
笛飛聲搖頭不語,終于叫李蓮花察覺到一點點不對勁。
他看看少師和刀,幹脆雙手捧着他的臉,跟他對視:“你怎麼了?”
然後,他從那雙深邃的眼睛裡看到了一個漩渦。一陣天旋地轉,那漩渦将他卷了進去,落在一片荒郊野地之中。
夜色如墨,剛落地的李蓮花站立不穩,下意識伸出手去,卻一把拽到個泠泠作響的東西。
這金石呼嘯之聲聽着耳熟,手感也更加熟悉——是笛飛聲刀上的金玉轉輪。
那把雙刃刀被随意插在荒郊野地上,刀柄上的金輪随着夜風搖擺,發出隐約撞擊之聲。
李蓮花來不及去想誰這麼有膽色竟敢這樣對待笛飛聲的刀,就已經瞧見三步之外負手而立的高大身影。他下意識喚了一聲“阿飛”,聲音剛出口便被另一人的聲音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