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姝回到自己的洞府,神識散出去幾萬裡,直到确認沒有一絲陌生氣息才放下心來,去看被自己緊緊捂住的手臂。
蒼白的肌膚破開,露出了血肉……
丹姝一怔,她不是已經成了神仙嗎……
怎麼會如此輕易便留下傷口?
不對勁。
丹姝呆立片刻便走入群山之中,倏忽,山間流雲震蕩,金光大作!
一白麟巨龍顯形,龍鱗贲張,瞬時沖天而起,在群山之間騰移。
雲中似有雷聲隆隆,巨大的身形卻忽然撞向山壁!
隻是并沒有預想中的山石崩碎,反而是巨龍的身體化作點點磷光散去。
一抹白色的影子掉進群山中。
丹姝直直墜落,在觸地之前凝雲落地。
雙臂間尚有未褪去的鱗紋。
丹姝滿眼不可置信:她竟然金身未成,還是會死會傷的肉體凡胎!
神仙在飛升的那一刻便會神雷淬體,修成金身。
金身千千萬萬重,可在宇宙浩劫下保神魂永固…
丹姝盤膝坐在地上,胸膛起伏不斷,不知究竟是渡劫的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她被天火焚燒,在化龍那一刻肉身被燒得飛灰煙滅,本該在飛升成仙之時重塑金身。
張開手臂,那處傷口正散發着淡淡異香……
金身未成,何談成仙?
丹姝神色凝重,司命持有生死簿,竟也沒瞧出來,仙箓也好好封在她體内。
此事若被人知曉,她會不會被打下凡去?
還是被安個擾亂天庭秩序的重罪?
為今之計隻得盡快尋天材地寶重塑金身,或許還能遮掩過去……
丹姝回了洞府将自己摔在床榻上,她自升仙以來始終不曾休憩過,如今驟逢此驚變,心頭也如壓了巨石。
靠在榻上,神思昏愦,不過片刻便沉沉睡去。
*
文昌宮,司命殿。
背着兩個大竹筐的小神獸正往内殿走,被一陣清風卷了個囫囵個。
隻看那一閃而過的銀發,不是玄霄星君還能是誰。
大殿裡,司命看着杵在跟前的人,挑了挑眉,:“稀客啊,你怎的有閑工夫來我這司命殿?”
玄霄開門見山道:“我想看看我在人間曆劫之時的凡塵往事。”
那日之後,他再沒見過丹姝,隻是雙目中的隐痛卻并未散去,本以為尋些丹藥吃便好。
不曾想,藥石無醫。
那日他的話說得不留情面,自然不想去尋丹姝替他解憂,思來想去竟也隻能來尋司命。
看一看曆劫時的凡塵往事,好對症下藥。
玄霄摘下覆目的白綢,眸中似有金光閃爍:“自我曆劫歸來後便雙目灼痛,吃了丹藥也不起作用,所以便想瞧一瞧曆劫的過往,看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司命猶豫:“這,興許是——”
玄霄打斷他:“我并非是怨怪你的意思,隻是如今别無他法。”
他站在那,如雪砌得一般,眸光淡淡望過來司命便冷得一哆嗦。
司命有些頭疼:“可是三千小世界遺留的魔神氣息?”
若是曆劫過程混進了魔神的漏網之魚,自己這司命也不用幹了。
玄霄斂眸,佯裝不知。
見此,司命隻得答應。
他擲出一面等身高的銅鏡,釋開金印:“看吧,看完封存便好。”
玄霄:“你的山河鏡呢?”
司命一頓,臉上尴尬一笑:“看個凡塵往事而已,用這個也一樣,你就别挑了。”
話罷,便貼心地準備離開,臨出門時細細叮囑:
“觀看人間記憶時,無論産生何種情緒,萬萬自持,不要拆了我這司命殿啊。”
大殿中隻剩一人一寶鏡。
鏡中的人間過往如走馬燈一般,在玄霄眼前一幕幕閃過……
*
殿外,司命悠悠坐在庭中,給自己斟了一盞仙露茶,充盈的靈氣漫至肺腑。
眉頭一松,正想細細品味,便見玄霄出了殿門。
“這麼快,都看完了?”
玄霄搖了搖頭:“那些留存的過往是殘缺的。”
“什麼?”司命撂了茶,水液暈濕衣袖:“司命府從沒出過纰漏,你可别冤枉我啊!”
玄霄細端詳他臉色,見他急惶不似作僞,便知不是司命有意隐瞞。
可他為何沒在鏡中看到丹姝?
玄霄擡眸,眼中似盛滿清霧流雲,說出的話卻如平地驚雷。
“你能否探一探我的神魂,我目中似乎有一道特殊的氣息。”
司命愣住,想也不想地推拒:“這怎麼成?”
玄霄卻道:“這世間除了你,難道還有其他人能探查他人命格與神魂?”
司命掌管天地人三界的命數,世間唯此一人,這是被天地賦予的權利。
“可以,但你要予我一樣東西。”
半晌,司命提出了一個要求:“你放心不會讓你太為難。”
畢竟私自探查他人神魂,犯天條的。
玄霄聽完他索要的東西,點了點頭:
“好。”
庭中兩人一站一坐,司命收起笑意:“若是什麼也尋不到,就怪不得我了。”
玄霄雙手結印,華光流轉,豔色的眉眼顯出幾分淩厲來:“自然。”
眉心金印散去,司命探出一指,微光如箭。
玄霄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澄澈得并無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