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冷不丁被一雙冰涼的手勾了勾手指,她下意識攥住。
“做什麼?”
司命引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臉頰:“不是你說,想摸摸我的臉看看我的樣子。”
厲天舒呼吸一滞,手掌下的肌膚細膩柔潤,浸着微微的涼意,有一道極淺的氣息落在她腕間。
手指刮走落在他額間的露水。
細細描摹直至劃過眉梢,如蟬翼一般的長睫掃過她指間。
摸到一處小小的梨渦,是在笑嗎?
厲天舒收回手,莫名覺得心口鼓漲了幾分。
司命心裡卻是七上八下,小聲問:“知道我長什麼樣子了嗎。”
“嗯。”是個俊俏的小郎君。
兩人相顧無言,明明往常他們也是一個不說話一個安靜坐着,能呆好幾個時辰。
但此刻卻好像空氣都凝滞了,微醺的春風給兩人留出一個小小的空間。
察覺到氣氛微妙,司命手忙腳亂地抱着竹筐站起來:“哎呀呀,你該吃飯了。”
厲天舒喊住他:“還不曾問你叫什麼名字。”
“決明,我叫決明。”
我不叫司命,我有名字。
厲天舒輕聲喚:“決明,真是個好名字,怪不得要做郎中。”
暖陽灑落,山野間的桃花開得豔麗,又是一年好春景。
*
紅日西沉,暮色四合。
雲州城裡沒有宵禁,長街上旗幌交錯,牌匾接連,數千盞花燈挂在勾檐上,恍若架起一條銀河。
街口早已搭好了登山彩樓,擎起燈輪燈樹,人手一盞花燈穿梭在茶樓酒肆之間。
丹姝玄霄皆換作凡人打扮。
二人循着金絲一路走來,難免被這盛景拖慢了腳步。
丹姝婉拒了賣花的小丫頭,将玄霄從吞火的攤子前帶走。
她在人間修煉千年多數時候都窩在深山裡,雖說也見識過熱鬧的人間,但仍舊免不了幾分懷念。
玄霄卻是不記得凡塵往事,更不曾見過這樣的人間盛景。
一雙眼浮滿華光。
丹姝走着走着就得時不時瞧一瞧身後的人。
既怕他被熱鬧的人群沖撞了,又怕他被沖撞後輕易露了仙法。
這樣一張美人面,實在是容色太盛,一路行來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他隻是站在那裡,灼灼春粲,一眼便壓過萬千的豔色。
丹姝後悔,早知如此就該讓他幻化成老婆婆的。
殊不知自己也總是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放煙花,放煙花啦!”
“迸——嚓!”
巨大的煙花在天空炸開,如火梨花落地争春,萬千華光。
丹姝見人群朝着前方湧動,趕忙擡手攬住玄霄的腰将人帶到街角的樹下:“在這裡也能看。”
玄霄低頭看看自己腰間的那雙手,沒有出聲身子卻繃緊了。
他輕聲道:“真熱鬧啊。”
丹姝收回手,抱臂看着天上那五彩斑斓的煙火:“是啊。”
話落,眼角餘光掃過身側的人,煙花倒映在他的眸子中,像盛着細碎的華光。
在他察覺前匆匆撇過了頭。
提着花燈的孩子成群跑過,喧鬧的人聲湧上來。
光粲粲煙火連成一片。
人多吵嚷,丹姝沒有傳心音與他,而是湊近在他耳側低語:“你瞧,那裡圍着那麼多人,去看看吧——”
因為她驟然貼近,玄霄掐緊了掌心,緊緊靠着背後那棵樹。
隻是他還未應,她便先一步離開,一聲好彌散在晚風裡。
吹熄了他耳側一抹薄紅。
丹姝帶着玄霄興緻高昂地擠到人群中,一旁圍着的人見二人神仙風姿,不自覺往旁邊站站。
一個紮雙丫髻的小女娃舉着手裡的泥人,糖也不舔了,隻盯着玄霄看。
丹姝看清那個攤子後,頓住了腳步。
那是一個面人攤子,攤主婆婆有一雙巧手,捏出來的人惟妙惟肖顔色鮮亮。
“哥哥快給姐姐買一個吧,這個婆婆捏得特别好,你們長得這麼漂亮,怎麼能不捏一個面人呢!”小丫頭在一旁笑嘻嘻道。
玄霄聞言生出意動。
但他沒有凡間的銀錢,更不能憑仙法變出來,這是在天庭明令禁止的。
丹姝看着這個小丫頭,忍不住笑,肯定是這個婆婆的托!
小小年紀這麼會說話。
“來來來,我給哥哥買。”丹姝走上前來從袖中掏出一小塊銀子,放在婆婆的面攤上。
指了指玄霄。
“婆婆我要捏一個他,可要十成十的像才行,錢就不用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