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凡塵那些東西她沒丢,統統收到了袖子裡,不然今日就是兩個窮光蛋了。
婆婆笑眯眯收了錢,瞧了瞧丹姝又瞧了瞧玄霄。
“這位公子如此姿容,便是我也隻能捏出十分之一的風采。”
“那婆婆能不能再捏一個她……”玄霄指了指丹姝,說着說着聲音愈小。
婆婆笑開了花:“成,捏十個都成,這般漂亮的人就該捏一對。”
玄霄垂眸,秀美的面龐被燈火映襯:“就要兩個,兩個就夠了…”
兩個人探頭看着,見那面團染了顔色在婆婆的手下揉圓捏扁。
很快便捏出來一個公子一個姑娘,捧着遞給了玄霄,直問他滿不滿意。
玄霄一手拿着面人,另一隻手緊緊地護着,生怕被旁人擠掉了,笑着點頭:“謝謝婆婆,我很喜歡。”
“哎!喜歡就好。”
玄霄想要拿給丹姝看,卻見她站在不遠處,眼睛眨也不眨地望向他。
眼神如流水流向他,流過他。
看他,卻又不是看他……
心口像被一道細線劃過,他低頭看着手裡的泥人,隐隐約約有些痛。
玄霄跟着她走出人群。
明明還是煙花盛放的熱鬧景象,兩人卻像是被隔絕在外。
玄霄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 “我與他很相像嗎?”不然為何望着我出神。
丹姝轉頭,玄霄明明嘴角含着笑意,她卻覺得那笑如此單薄。
如霜如雪。
丹姝仔細看他,像是在他身上描繪出另一個人的影子:“像與不像,很重要嗎?”
玄霄不語,執拗地看她。
靜夜沉沉,疏星淡月。
丹姝心頭一軟,探頭湊近在他身側,指尖輕俏地點在他眉心。
“怪我讓星君皺眉了…”
玄霄被丹姝的舉動揉軟了心,卻還是站在那不吭聲,側着頭就是不肯看她,直到那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角。
他雖然不再說話,卻被她拉着衣袖墜在了她身後,像長了個小尾巴。
伴随着天上點點星光,丹姝的影子始終快他一步。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行在河堤上。
晚間春風乍寒,鼻尖還能聞到賣花郎擔子上的花香。
玄霄眸光落在月下二人的影子上。
前世的他會是什麼樣子?
是世家的矜貴公子還是縱橫沙場的将軍亦或是文弱書生?
修道之人山川日月皆可攬入懷中,來去匆匆難有為他人駐足者。
卻能讓丹姝留一縷龍魂予他……
*
丹姝伸出手,靈犀一點,金線盡頭所系便是生死簿的位置。
堤上夜風繞柳,一道隐秘的華光圍繞着湖中心。
“司命竟把生死簿扔在這了,他就不怕哪個大妖聞着味兒來盜走。”
玄霄回神。
丹姝四下張望,揚聲喊道:“船家,船家——!”
湖邊系着一艘烏篷船,帶着鬥笠的老叟正坐在船頭一搖一晃地喝酒。
冷不丁見到一個年輕姑娘高聲,忙放下酒葫蘆,搖着船趕到了岸邊。
“二位可是要上船,這大晚上的湖上可沒什麼好風景呀。”
丹姝掏出銀子:“船家可否将船借給我們,我夫君喜歡夜遊,今日我們便為此來的。”
玄霄聞言,臉上薄紅瞪着一雙眼去看她,丹姝卻坦蕩得很。
老叟本來不打算将船借出去,瞧見了銀子後忙點頭:“自然,自然。”
穿得這般得體,定然不是來偷他船的。
将搖橹放下時,老叟回身:“你們二位可會搖船,若是這行船途中出了什麼差錯……”
雖說湖也不深,但也有那不會泅水的淹死。
丹姝一撩袍角,利落躍到船上:“船家放心我們不是第一次行船了,您老在旁邊坐一坐,我們随便逛逛就回來了。”
見丹姝這樣回答,老叟放心地拎着酒壺上岸了。
丹姝穩住了身子,便轉頭來牽他:“玄霄,将手給我。”
看着月光下那人朝自己伸出手,玄霄按住了心口,好似一杆枯竹飽飲了雨水鮮活起來。
他愣神的功夫,丹姝已經拉住了他,察覺到那股力道,玄霄回握住。
相握的手心生出幾分潮熱。
老叟在旁邊笑眯眯地看着,這誰瞧得出誰是夫君呢。
船上的兩人自然是不需要親自搖船,袖間有清風,自可乘風而行。
丹姝站在船頭,眸光掃過湖面。
玄霄坐到她身側:“在湖心。”
伸出的手撩過湖面,清澈的水流蕩過雪白的腕間。
烏篷船上的小魚燈随着船行一晃一晃。
夜下行船星河鹭起,兩人一站一坐可堪入畫。
行到湖中心,丹姝凝神掃過:“可能察覺到你星盤的氣息?”
玄霄搖搖頭:“星盤不在此處。”
丹姝站在船頭雙指并起,袖間清風自來,一陣靈力滌蕩如劍雨散射。
碩大的符陣以整個湖為圓心擴散開來,疾風如浪潮蕩開。
湖心瞬時劈開——
瞧見沉在湖底的生死簿,丹姝眸光一亮,探手去拿,卻不妨被巨大的力量震開。
直直将整個烏篷船頂起來,湖水升起數丈!
‘嘭——!’複又砸向水面。
玄霄揮袖起陣,銀色光芒如罩子般将整個湖籠罩在其中,牢牢隐匿此方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