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遠處看隻能瞧見悠悠湖水上,一點魚燈的微光。
丹姝指間一落,靈犀圈如飛梭入水。
湖底金光大作,萬千金線如蔓枝纏藤吐出一樣東西。
丹姝在生死簿到手的瞬間,便察覺到一股獨屬于司命的力量附着在上面。
心思電轉,手若刀劍劈作一面水鏡,霎時凝出一線靈光!
澄澈的鏡面中,撕開一道縫隙,對面正是一臉慌亂的司命!
找到你了——
下一瞬水鏡轟然倒塌,炸裂開來!
丹姝退了幾步擡袖遮面,撞向身後那人,玄霄竟像個凡人般,徑直掉進湖裡——
“哎——”
“噗通!”
丹姝趴在船闆上,忽地笑出聲來,一個神仙竟然掉進了湖裡。
就是她說給天宮衆人,怕是也沒人信吧。
“唔……”
丹姝半跪在船上,衣裙曳地,耳邊的發垂落在湖水中,就這樣對上湖心浮上來的人。
妖孽。
玄霄隔着水面望她,浮出水時湖水流過他的肩頸,浸透層疊的衣裳。
青色的春衫貼住細俏的腰,恰似雨中一支荷苞,被細雨捶打猶嫌不夠,偏要徐徐綻開。
“我拉你上來…”丹姝被奪去心神,忍不住俯下身去,眼睛流連在那雪頸窄腰上。
神清骨秀,漂亮得幾乎完全展露在她面前。
如霜如雪,惟一點豔色生香。
丹姝眸色愈深,手伸進湖裡攬住他的腰将人撈上來。
那人宛若一捧月光摔入她懷裡,讓人移不開目光。
“放我下去!”玄霄此刻早已失了星君的端莊持重。
他甚至慌亂到想不起來撣去湖水,平白沾濕丹姝一身衣裳。
“衣裳濕了,你先,”玄霄雙腿貼在她腰側,被熱意侵染,磕磕巴巴:“你先放開我——”
“弄了我一身水,好冷呢。”
“你是神仙,怎麼會冷?”玄霄眉尖輕蹙,唇角卻微微勾起。
丹姝捕捉到那一絲笑意,虛虛環抱住他腰身:“笑什麼,看我變成落湯雞,你這麼歡喜?”
玄霄扭過臉去不看她:“你此刻比人間的登徒子還要冒犯些。”
丹姝想起他在天宮的冰雪樣子,與此刻判若兩人,挑眉:“星君可是忘了之前曾說過,要與我劃清界限權當天界同僚來往這句話?”
“你!”玄霄聞言一怔,氣急敗壞地便要推開她!
“我若是冒犯,你又是什麼呢,嗯?”丹姝緊緊按住他,貼在他耳側:“這般與我拉拉扯扯,如同戲水鴛鴦一般。”
懷裡的人臉上滿是羞惱,豔似海棠。
半晌,吐出一絲氣音:“放肆……”
“星君莫氣——”手指卻不客氣地勾起他一縷發尖細細纏繞:“怪我,失了分寸。”
夜色漸深,星月隐入雲中,遮去二人的低語。
丹姝等着他将自己推開。
玄霄卻隻是扭過臉,露出一側秀美臉龐,一呼一吸間莫名拉近了二人的距離。
她被那一眼的風光勾得心神恍惚,心若擂鼓,伸出手去。
“眼睛還痛不痛?”指尖挑起滑落的白綢。
露出他水光盈盈的眼睛。
玄霄擡眸,不妨她在此刻提起此事,絲絲縷縷灼痛伴随着說不清的熱意同時湧上心頭。
丹姝坐起身來,身上的人被她一晃立時貼近,壓在她小腹上。
“你不準動了——!”
玄霄停在她耳邊的低聲呢喃,好似情人呓語。
浸水後光滑的料子順着白皙的肌膚滑下去,露出霜白的手腕和小臂,與她肌膚相貼。
“不是痛嗎?”丹姝擡手擦過他透紅的耳尖,将白綢穿過發絲打了個結,重新遮住那雙漂亮的眼睛:“若痛便扭過臉去。”
做完這一切手卻不曾離去,勾纏着那白綢,丹姝蓄意一挑。
“呃——!”
玄霄不妨她突然的舉動,仰起頭往後一墜。
“你不許我起身,我總要自己想辦法。”丹姝已順勢坐起,二人濕淋淋坐在船頭。
天青色春衫與雪色裙角相疊,月色下融為一體。
“我何時不允你起身…”他垂眸盯着二人交疊的發絲,下一瞬卻見纏繞的發絲被一雙手撇開。
丹姝在袖中掏出一根桃花簪,握着他的頭發比劃。
玄霄擡頭,眼睛追着她:“你要替我挽發?”
“你的發帶沉進湖底了,用這隻簪子吧。”丹姝将他曳地的長發挽起。
簪子玉色如水,隻有簪頭花瓣處一抹紅。
玉簪不曾内蘊華光,是人間的東西。
晚風拂過,遍體生涼。
玄霄冷不丁出聲:“這根簪子本來是送給誰的?”
“什麼?”握簪的手一緊。
見她避而不答,玄霄心中有了答案:“是送給他的,是不是?”語氣咄咄逼人,手指掐緊。
“有何分别?”
“有何分别……”玉簪沒有穿過發間,而是洞穿了心口,爾後陣陣狂風穿過。
“他不要的東西,才輪到我嗎——”玄霄直直望着丹姝,擡手将那根簪子擲在地上。
“我不要别人的東西!”
砰——
玉簪掉在船闆上,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