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水柱如水龍般朝着那圈火焰而去,卻如溪流入岩漿。
杯水車薪,化作滋滋白煙。
不做絲毫停頓水符也在瞬間出手飛出去,“急急如律令!”
怪物根本未躲,符紙沾身,絲毫無效,成了一張廢紙。
李玄度從未碰到過如此難纏的對手,心念一動,腰間月魄劍出鞘。
這把劍格處鑲着如銀月般瑩亮明珠的寶劍,自有記憶起便是他的配劍,早已心意相通。
刻滿篆文的劍身在空中旋轉一圈,淩厲劍氣霎時擊起層層白霜,紛紛刺向那怪物。
怪物避開劍氣,略過他沖到了躲在一旁的蒼清眼前。
蒼清猝不及防,與怪物四隻黑洞洞的眼睛對上,蓦然一僵,身體再動不了半分,眼前的景象有了變化。
周遭一片死寂,天地間僅剩她一人。
她輕輕喊了聲,“小師兄?”
無人應答。
而眼前的怪物,兩隻毛絨絨的手繞到背後,順着脊柱的位置,徒手撕開了自己背上的皮毛,一路撕到脖子處的分岔口,它便一手一個腦袋繼續剝皮。
血淋淋的紅色皮肉翻卷開,肌肉還在震顫,像無數蠕動的紅蟲。
它脫下滴着血的皮毛,遞到蒼清眼前,隻剩筋膜的臉上裂着大嘴,露出詭異的笑容,似乎在說:“拿去吧,穿上它。”
可它明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蒼清渾身都在抖,腳底像是黏在了地上,她悄悄往後挪了半步,立時出了一身汗,又哪裡敢接下它的皮毛。
她遲久不動作,怪物失去耐心,血手一下刺向她的心口,尖利的指甲瞬間紮進她的皮膚。
蒼清心髒一縮,疼痛從心口蔓延開去,她今日要命喪與此了?
阖眼前她想起在《浮生卷》上見過這怪物,就叫“明視君”……
明視君的動作卻忽然頓住,它的胸口被利劍貫穿,李玄度執劍站在它背後。
也在瞬間,周遭的火焰滅了,明視君身上的皮毛長得好好的,根本沒有剝下來,就好似剛剛一切都是幻境,是單為蒼清一人設的結界。
蒼清身子晃了晃,李玄度扶住她,“姑奶奶你可千萬别有事!”
他欲哭無淚,人是他帶來的,若是死了他這輩子也就出師未捷,折在這裡了,“你死了我罪過就大了,我命都得賠給你。”
他才十八,并不想死,謝邀。
點了她幾處穴道後,捏着她的嘴使勁往她嘴裡倒極品丹藥,十幾顆跟不要錢似的。
“你别死!不準死!”
“别塞了!咳咳,吃不下了!哕。”蒼清被難吃的藥嗆到猛咳數聲,嘴裡的藥太多了,不得不嚼着吃,又哕了兩聲,幽幽說道:“我還活着,但你再塞我就真的要死了。”
她本來要疼昏過去的,但李玄度一直給她猛塞丹藥,硬是把她惡心醒了。
這藥的味道如此惡心,不用說定是出自她大師姐之手,雖難吃,效果卻奇佳,疼痛漸止。
李玄度看着她心口的傷快速愈合,瞪大了眼,滿臉震驚,“你是人?”
就算沒有傷及心脈,也是傷,還是大師姐的醫術竟已經高超到如此地步?
看來大師姐的藥下次得十顆連吃。
嗯,還得嚼着吃。
“我當然是人!”蒼清當然不是人,但她也不明白緣由,看着自己心口愈合的傷,含糊其辭,“這是我門派不傳秘術,我天賦異禀已經修煉到九重天,你小門小派沒見識,大驚小怪。”
李玄度看着她,顯然沒有把她的胡言亂語放在心上,“對不起,說過要護你周全,但剛剛它與你一起不見了。”
蒼清擺擺手,“無事。”
這明視君,不怕符紙也不懼術法,又會設結界,小師兄能這麼快破開結界,殺了從未見過的不明生物,已是厲害。
她的視線落在倒下的明視君屍體上,不足一尺的身體安靜躺在泥地裡,兩個腦袋是相對的,有一種生同衾,死同穴的奇異感。
“這就是一直作怪的‘河神’?”
李玄度收劍入鞘,“本道長說是三日,還說多了。”
蒼清回身瞧他:“你那什麼《浮生卷》上有這怪物的記載,把卷軸拿出來瞧瞧?”
她隻是随口一說,李玄度當真從袖中取出浮生卷遞給她,如此寶物竟說給就給了?
蒼清打開,卷上所記怪物種類繁多,一時竟找不着“明視君”的記載。
好不容易尋見,上載:明視君,雙頭一腿形如兔,所過之處,方圓百裡大旱……
“玩火的,怪不得如此熱,河水原來是被烤幹了。”
院中的灼熱感早已消失,偶有徐徐涼風吹來。
但不知為何蒼清還是覺得很熱,二人此時湊在一處看浮生卷,她的眼神不自覺轉到李玄度身上。
月色下,他的好容顔不減半分,一雙眼宛若盛着細碎星光,蒼清的視線從他的星目往下移,略過高挺的鼻梁、在薄唇上流連打轉,再到喉結往下……
不止如此,她還想往他身邊蹭,于是越靠越近,最後幹脆抱住了他的腰,“小道長,我好熱。”
李玄度終于注意到她的不對勁,見她面色泛紅,額頭滲着細汗,臉色微變。
不及将她推開,翻出自己的藥瓶,看了後支吾道:“蒼娘子,我……好像把我大師姐的大力丸也喂給你了。”
蒼清:???
不是,大力丸是給郎君吃得吧?娘子吃了會如何?
她不知道,她隻覺得小師兄比往日看着更俊……好饞……
殘存的理智讓她問道:“為什麼你會有大力丸?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