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安被這話噎的一頓:“你!”
莊與之聳聳肩。
面對諸君和鳳帝的齊齊注視,郭嘉安一時心中憤然,撩起袍角利落跪地:“陛下,辰時左右,臣是與韓侍君吵了幾句口舌,但臣斷不會去下毒謀害韓侍君,還望陛下明鑒!”
裴源凝着郭嘉安,男子從頭到腳朱紅裹身,後脊挺直跪在地面,好似一團明豔的火焰。
良久,她并未言語,亦未過問,隻輕輕擡手。
郭嘉安陰沉的面色這才露出和緩之意,被宮侍扶着慢慢起身。
鳳帝此舉,擺明是偏袒,諸君看在眼裡神色各異,莊與之更是不憤的輕嗤一聲。
陸長行看在眼裡,随口道:“德君倒是耳聰目明,貴君與侍君争吵一事,本宮都不知曉。”
莊與之撫摸着流蘇的手一頓,繼而無所謂道:“臣也是在禦花園散步時,聽宮人們議論才知道。君後若腳步勤快,多出來走走,自然也就知道了。”
裴源聽在耳中,一個沒忍住哼了一聲。
天天大半夜往外跑的是誰啊?
滿後宮腳步最勤快的,陸長行第二,恐無人敢當第一了。
這一哼極是突兀,一下子引來了諸君注視,待裴源反應過來,諸君已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
裴源:“……”
莊與之不解其意,隻當鳳帝在譏諷他的言辭。
适才他質問郭嘉安,她輕飄飄的擡手;這回他自辯,鳳帝又當衆冷哼。
這與當衆打他的臉有何區别?
莊與之呼吸漸沉,眼眸微顫,卻不甘淪為笑柄,匆匆颔首隐下情緒。
裴源看在眼裡,未做解釋,隻盯着傅逸春道:“逸側君今日都在忙什麼?”
傅逸春一怔,緩緩擡眸迎上鳳帝的注視:“臣今日……一直待在栖梧宮,與君後下棋。”
裴源眉梢微挑,偏頭看向身側颔首側立的君後。
陸長行回道:“逸側君今日一直同臣在一起。”
裴源點頭,太醫也終于入殿回禀結果。
“陛下,雞湯有毒。”
韓柏一聽,情緒瞬間崩潰,撐坐着起身湧入裴源懷裡:“陛下,有人要害臣,你要為臣做主啊。”
裴源輕語安撫,少年的情緒卻越來越激動。
烏宛白此時入殿:“陛下,齊翁卿求見。”
陸長行見勢,跪地道:“陛下,後宮出現這等毒物,實乃臣失職。求陛下将此事全權交由臣徹查,臣定會給韓侍君一個交代。”
裴源被韓柏哭的焦頭爛額,聞言想也不想道:“那就依君後之言,”她又看向諸君:“除君後外全部退下吧,近來沒有特别的事,誰都不準來叨擾韓侍君養病!”
諸君跪地:“是。”
待諸君全部退下,裴源才安撫韓柏道:“有君後在這陪你,你什麼都不用怕,朕忙完了就會來看你。”
韓柏雖心有不舍,還是慢慢松開了環着她腰的手,委屈道:“陛下可一定要來看臣啊。”
裴源應好,一得自由,起身大步流星的跨出了内殿。
人滿為患的内殿一時變回空曠,察覺君後的注視,韓柏怯怯擡眸。
殿内光線明亮,韓柏第一次發覺,君後那雙柳眸漆黑如墨,格外深邃,死死盯着他片刻不移。
韓柏沒來由的有些不安,小聲問道:“君後怎麼這樣看着臣?”
陸長行漠然啟唇,聲音透着幾分冷冽:“其一,各宮宮人的飯菜,皆是後君所剩,算是恩賞;其二,禦膳房飯食午時前會送往各宮,現下時至申時,偏殿桌案上卻擺滿了一口未動的午膳;韓侍君任由飯菜放涼,既不自己食用,亦不打賞下人,容本宮猜猜……韓侍君應該知道烏頭之毒甚烈,因而滴入雞湯後,久久不敢下口,所以才拖到了現在吧?”
被子下的手無意識蜷縮,韓柏不願再看君後,瞥開視線落在床帏上,臉上稚氣頃刻被冷漠取代。
“臣午時那會餓了,所以叫了飯菜,可飯菜來了又吃不下,便想晚些再用,故而未曾打賞拖延至今,不可以嗎?至于烏頭是什麼,臣年紀尚幼,不懂也沒聽說過。君後與陛下是患難夫妻,即便查不出下毒之人,頂多遭陛下幾句呵斥而已,何必要來誣陷臣?”
陸長行閑閑道:“是否誣陷你心中清楚,本宮年長你幾歲,不妨多提點你一句:陛下最恨前朝後宮交涉過密,這也是陛下冷落後宮諸君的主要緣由。你若還在意陛下的恩寵,就收起你的小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