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源:“……”
渴了,喝米粥?這樣對嘛?
她錯了,不該降他為侍君,反而應擢升此人為君,賜封号‘抽象’。
簡稱:抽象君。
不多時,裴源看着面前那熱氣騰騰肉絲粥再次陷入了沉默,良久才道:“朕還以為,傅君會因傅大人之死,而食不下咽。”
傅逸春默了默:“臣不敢欺瞞陛下,母親之死,的确對臣打擊很大。”
這才符合邏輯嘛~
裴源垂眸輕歎一聲。
卻聽傅逸春繼續道:“臣的俸祿減了不少,不然臣還可以搭配一份脆青瓜和醬鹵肉,沾着蒜泥吃,滋味最好不過。”
裴源垂下的眼眸慢慢擡起,看着傅逸春表情寫滿了錯愕。本想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隻剩下了一聲疑問:“生活質量差這麼大嗎?”
傅逸春如實道:“主要是臣身後多了家人要養。”
見鳳帝有些不解,傅逸春耐心解釋道:“臣的生父不過府中一介卑微小侍,雖育有臣與幼妹,然主夫善妒,這些年,我們在府内過得頗為艱難。此前,臣憂心忡忡,唯恐母親之禍會牽連父親與幼妹,整日郁郁寡歡。而今,傅家蒙陛下寬宥,僅被抄沒家産。主夫嫌父親與幼妹是累贅,便将二人逐出府門。萬幸君後早有所料,前幾日偷偷帶臣出宮置辦了房産,如今,臣雖被降為侍君,可俸祿足可養活父親與幼妹,臣心甚慰。”
言此,傅逸春起身,鄭重跪到鳳帝面前,語氣誠懇:“皆是臣的過失,緻使陛下誤會君後,更令君後在紫宸殿外罰跪整夜。臣當時本想為君後求情,又恐陛下誤會臣别有用心,因而拖延至今才敢當面言明。如今臣鬥膽懇請陛下責罰臣,以慰臣心中愧疚。”
裴源沉默數息,手指輕輕摩挲着指間的黑玉扳指,似在思量什麼。
傅逸春正暗自揣測鳳帝會因此震怒責罰于他,卻意外瞧見鳳帝冷漠的面色漸漸舒緩,緊抿的嘴角也漸漸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而後,未發一言,起身翩然而去。
傅逸春看的真切,鳳帝腳下生風,步履輕快,似要踏雲而上,直飛天際。
傅逸春:???
鳳帝今日到底幹嘛來了?
不明所以,莫名其妙。
禦攆穩步疾行,绮夢殿旁的凝露殿門才緩緩而開,畢和扶着主子的手臂望向甬道盡頭,早已沒了鳳帝影子。
“卿君妙算,陛下果然去了栖梧宮。”
宮門巍峨,陽光照射在鎏金的宮門匾額上閃耀出層層光暈,卻将宮門之後打下了一片暗影。男子立在其中,仿若在暗夜裡靜默的孤影。
聞言,他的表情并無一絲波瀾,匾額上的光暈灑在他的眼底,分明襯得眼眸雪亮,可沒來由就讓人覺得那光芒像是他眼中淬煉出的利刃,透出一種攝人心魄的狠辣。
“知道自己誤會了情郎,可不要巴巴的湊上去讨人歡心。”男子冷笑一聲:“情愛之事,縱然刻意克制,卻難敵下意識的一瞥。劉絲柳恐怕做夢都沒想到,羽扇一雙眸子竟是奪走她性命的砒霜。”
畢和想到劉絲柳那肥頭大耳的樣貌,不禁嫌惡的蹙眉:“奴才聽聞,人的米糧皆有定數,貪圖享樂者饕餮無厭,一口吃光了晚年的飯,自然會壽數折損,早早歸西。”
男子聞言,微微一笑,轉身步入庭院,開口歎息:“清明之後,便是谷雨。本宮真為南邊那些百姓憂心,倘若工部所建的河堤與橋梁皆因雨水坍塌,緻使洪災泛濫、流離失所,她們想尋個罪人償命,都尋不到。”
畢和關上殿門,疾步行至男子身側:“卿君心善,見不得人間疾苦。但上天不憐下界也是沒法子的事,所幸天塌了還有陛下頂着呢。”
花房送來的芍藥豔麗無雙,男子折下一朵在手裡把玩:“驚蟄種因,谷雨收果。本宮倒要看看,這未止于驚蟄的鳳鳴,會不會溺死在南邊的洪浪裡。”
畢和安撫道:“卿君就放心吧,奴才還聽聞,人的福祿亦有定數,有些福氣,身子輕賤之人承托不住。野雞就是野雞,即便使弄手段坐上了這至尊鳳位,也成不了飛向天際的鳳凰。”
男子沉默數息,忽而轉頭仰望南邊的天兒:“畢和,我真的好想她。”
畢和笑道:“三年了,南陽王依舊未娶正夫,奴才猜想,南陽王也在等那個能夠與之比肩的人掙脫囹圄。然後她攜着這個人的手,一步一步,踏上原本就屬于她們的至尊之位。卿君猜猜,這個人是誰呢?”
男子聞言,面上暈出一抹紅暈:“臭小子!本宮看你是皮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