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源記憶力也算不俗,聽他提及,馬上脫口而出:“常傲玉,仗着德君的勢,欺淩弱小,調戲宮侍,被烏宛白罰去肅刑司刷恭桶了!”
她默了默,腦海裡将這幾個常家之人所做之事在腦海裡過了一遭,冷道:“常氏這低劣的血脈還真是一脈相成,後君恃寵而驕、王卿無惡不作,如今朝堂已無常家立足之地了,竟還能混入後宮嚣張。刷恭桶都是便宜她了。”
陸長行伏在女子的膝上,裴源看不到他的神色,隻聽他聲音透着陰沉:“凡嚣張跋扈之輩,皆仗其身後靠山,肆意妄為。”
裴源靜默須臾,輕撫着陸長行的發絲:“朕說了,如何料理後宮你說了算,朕不會幹涉。若是處理不周,朕替你善後便是。”
陸長行這才緩緩擡首,看着女子道:“莊與之性情急躁,一點即燃,然其心性簡單,毫無城府。與其料理,不妨設計為我所用?”
裴源微微蹙眉,沉吟片刻,輕聲道:“人的性情多受家風浸染。他這般熱衷于打探各宮動靜,想必是耳濡目染。想來這長殿下的府邸必是風過留痕、草過留影之地,他自幼見得多了,聽的多了,變成了習慣。而今深宮鎖步,難掩窺探之欲,便默默發展人手,窺視各宮。”
裴源言此,沒來由笑出了聲:“這個莊與之,竟還是個妙人兒。”
陸長行聽聞此言,眉梢微微一挑,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無名妒火,也不多想,便急匆匆起身,可蹲得久了,氣血一時下沉,眼前驟然一黑,隻覺天旋地轉,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去,直直栽入了鳳帝的懷中。
裴源猝不及防,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奈何石凳無靠,兩人重心不穩,竟一同跌倒在地。凸起的石子路透過輕薄的衣衫,直抵肌膚,硌得女子痛徹心扉,幾乎瞬間便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好在陸長行下意識伸手托住了她的後腦,才未讓她頭部着地。
“陛下!”
烏宛白聽到慘叫幾乎瞬間沖了出來,救駕二字尚來不及出口,瞧見石案下相擁的二人,急忙掩面退回了暗處。
疼痛過後,帝後四目相對,咫尺之間,呼吸可聞,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靜了下來。陸長行在上俯視着她的眉眼,分明漆黑的瞳孔,此刻在陽光照映下泛出淡淡的棕色光芒,冷白的肌膚顯得愈發細膩,連平日裡不易察覺的絨毛都清晰可見,好似一顆剛剛成熟的桃子,惹人采撷。
念此,漆黑的羽睫似被風拂動的羽毛,輕顫間透出幾分猶豫。可還是緩緩低下了頭,動作輕柔的,像怕驚擾了平靜的水面一般,緩緩卻精準的落于她的唇瓣上。
與裴源霸道的吻截然不同,陸長行的吻恰似春日初綻的花兒,溫柔細膩,帶着幾分小心翼翼輕輕觸碰,仿佛是在親吻一件稀世珍寶。
彼時,夏風輕撫過垂柳,柳枝在風中無力地搖曳,柳葉劃過地面,留下了毫無章法的圖案,卻又傾注了無盡的溫柔。
随着氣息漸重,吻也愈發深入,周圍的空氣似都炙熱起來。裴源一時竟分不清,那是夏風帶來的燥熱,還是起伏的心激發出的火熱。
久久,吻分。
陸長行側枕在青石路面,下巴卻墊在了她的肩頭:“莊與之是妙人,那臣是什麼?不妙人?”
他的呼吸微重,灼熱氣息打在裴源的脖頸上,身體條件反射般的一顫。裴源緩了一下悸動的情緒,無奈道:“這也能酸到你?朕幹脆賜你一個封号為醋精好了,讓後世的子民取笑取笑你。”
陸長行嘴角微揚,不甚在意的反将女子撈到自己的身上,任她枕在自己的胸膛,而後望着湛藍的天道:“陛下胸懷寬廣,裡面住滿了人,臣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唯有盡力而為,不負陛下所托,方得一隅之地。”
裴源傾聽着他的心跳,聞言冷哼一聲:“沒良心的。”她恢複了些精神,便也不在糾結情愛,從他身上坐起後,反手拉他起身:“若皇舅府中真藏着消息脈絡,便要常放莊與之出宮。可這出宮的理由必須正當,否則,适得其反。”
陸長行為她理順着淩亂的發絲,淡淡回道:“陛下之前不是讓臣琢磨一個後君的考核制度嗎?如何做,臣已心中有數,屆時,陛下隻需按照約定,予諸君恩典即可。”
裴源不禁好奇:“什麼制度?說來聽聽。”
陸長行含糊道:“兒郎家的小心思而已。”
裴源并不強求,又道:“放他出宮後,身邊也要跟個自己的人才算圓滿。”
陸長行颔首道:“陛下不必憂慮,莊與之身邊的申敬,早已被臣收買。”
“哦呦~”裴源笑顔盡顯:“朕的君後不得了哦~事無遺漏,面面俱到。該賞!”她拍着他的肩膀:“想要什麼恩典,與朕說說,能力之内,無所不應。”
陸長行擡眸凝着她的臉:“帝王一諾,重如千鈞,陛下說出的話,可要作數才行。”
裴源理所當然:“自然!朕還能騙你不成?說罷,想要什麼?”
陸長行斬釘截鐵道:“臣所求不多,陛下的偏愛與偏寵足矣。”
裴源:“……”
裴源笑容凝在臉上,片刻後啟唇:“别鬧,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