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沒鬧。”陸長行正色道:“陛下若覺為難,可二取其一,要麼獨得聖眷,要麼恩寵專房,陛下考慮好了,予臣答複即可。栖梧宮還有事務等臣,臣先行告退。”
說罷,微一福禮,轉身而去。
裴源愣了幾息,忽而對他的背影大喊:“哪裡的二選一?這兩者有本質區别嗎,大哥?”
陸長行聞言,未有半分停頓,反而邁步走的更快,不過數息就沒了蹤影。
“不像話!”
耳邊忽而響起人言,驚的裴源全身一抖,她下意識轉身看向了來人。就見周天韻眯着眼啧啧道:“堂堂君後,竟有專寵的想法。實在是不像話。如此善妒,放在民間,也夠七出之條了。”
裴源愣了半晌:“不是?你何時過來的?”
周天韻指了指石子路:“二位躺地上那會兒,臣就來了啊。隻是陛下太過專注,所以無視臣的出現而已。”她言此,屈身上前,一臉奸笑:“陛下平日看着不苟言笑,威風淩然,沒想到喜歡在下面哦?果然人不可貌相。”
裴源:“……”
爹的,智障!
裴源怒不可遏,照着她屁股就來了一腳:“你想死,朕可以成全你!”
周天韻身子打了個晃兒,定身後見鳳帝一臉怒氣拂袖而去,趕忙嬉皮笑臉的跟了上去:“陛下息怒,臣沒有取笑您的意思,就是吃驚,吃驚而已。”
裴源毫不客氣的又來了一腳:“朕看你的九族是不想要了!”
周天韻忙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而後踱步至她的面前,掏出一本冊子躬身雙手恭敬的舉過頭頂:“請陛下翻閱。”
裴源冷哼一聲,一把抽過文書重新落坐在樹蔭下慢慢翻閱起來。
周天韻再不敢造次,垂首而立,靜默于側,偶爾擡眸偷觑鳳帝一眼。女子時而蹙眉緊縮,時而面色陰沉,通讀之後,靜坐無言,隻輕輕摩挲着黑玉扳指,似在斟酌權衡。良久,才緩緩叩擊石案三聲,冷然道:“殺了她。”
周天韻身子一震,旋即臉色凝重,拱手道:“陛下,艾曉曼涉及青雲湖改道一事,雖有南陵被斬官員供詞,然臣未尋得實證,亦有可能是其胡亂攀扯,欲構陷他人。還望陛下三思。”
裴源冷哼一聲,語氣如冰:“青雲湖水流湍急,情勢險峻,改道必是浩大工程。你以為僅憑南陵郡那些差役、戍城兵,便能輕易改道成功?必有當地軍事勢力暗中掩護協助!淹沒了六個縣,朝廷損失了百萬兩銀子,身為節度使,即便未曾涉事其中,亦有監察失職之過!”
周天韻眉宇緊蹙,鳳帝所言亦有道理,可她總覺得無憑證暗殺官員之舉,頗為不妥,故而沉默不語。
裴源起身,負手而立:“說來也巧,傅澤惠死前白書,亦提及河水改道之事。雖非青雲湖,但那條河流的洶湧,與青雲湖的湍急不相上下。那次奉的是皇命,工部官員為貪墨銀兩,敷衍了事,一場暴雨便将豆腐渣工程沖毀。緻使洪災淹沒良田,事後還引發了瘟疫,死傷無數。母皇為此自責不已,從此再不敢輕易興修水利。此事距今已二十年,再加上文淵閣那場大火……”
裴源重重深吸一口氣,緩緩道:“過于巧合,更似有人暗中布局,欲引朕走母皇的老路。”
周天韻擡眸看向鳳帝,略一思量,沉聲道:“若真有此人,必是心機深沉之輩,絕不會輕易現身,更不會涉身亂局,隻會暗中推棋子……”她話音一頓,似是想明白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裴源目光微動,微微颔首,贊賞之意溢于言表:“艾曉曼便是廢棋一顆。此女朕不殺,亦活不久矣。你明白該如何做了?”
周天韻拱手,語氣堅定:“臣即刻出發,争取在她死前,拿到供詞!”
裴源點了點頭:“皇陵事變,朕已命三司徹查,刑部近來必人手不足。你這個外放的刑部郎中,也該回京述職了。所以這後宮,往後你便不必回了。”
鳳帝言罷,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語氣中帶着幾分關切:“朕的韻側君突然身染惡疾,朕聞之痛心疾首,即日起,靜思軒緊閉宮門,願韻側君能安心靜養,早日康複。”
周天韻撓了撓頭:“真是個不幸的消息。”
裴源長歎一聲:“人皆是血肉之軀,生病亦是常事。愛君莫要過于憂心,畢竟病痛無情,人有情。朕會等你康複歸來,屆時再招君伴駕,恩愛纏綿。”
周天韻嘿嘿一笑:“那敢問陛下,屆時予臣偏愛還是偏寵呢?臣沒君後那麼貪心,不用獨得聖眷、恩寵專房,一個月召臣二十九天就行,臣給陛下留一日獨處時間。”
裴源:“……”
裴源毫不留情的再次擡起了腳:“朕看你是想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