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行掀開簾子望去,不遠處的南市燈火輝煌,好不熱鬧。
裴源見勢開口:“可要逛逛嗎?”
陸長行:“好。”
時至戌中,南市依舊熱鬧非凡。華燈初上,映照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片繁華盛景。兩人執手緩步前行,沿着熟悉的街巷,目光所及之處,與上次出城時并無二緻,不免少了新奇之趣,于是,相約逛起了門店來。
成衣鋪子,绫羅綢緞挂滿貨架,盡顯京城風潮;胭脂鋪子,各色脂粉、香膏琳琅滿目,得見百姓妝容趨勢。頭面飾品更是款式繁多。
裴源随手拿起一支竹節碧玉簪,觸感溫潤細膩,雕工精巧絕倫。正欲遞給身旁男子試戴,轉身之際,陸長行卻不見了影蹤。
裴源四下尋覓,最終在内室看到了陸長行的身影,他正伫立于一處孤品貨架前,看着上頭的一件寶冠專注入神。
那是一頂金寶钿頭冠。裴源雖不谙飾品之道,卻也能看出此冠工藝繁複,款式獨特。冠身在燈火的映照之下,金光熠熠,奢華盡顯。
“若中意,買下便是。”裴源輕聲說道。
陸長行回過神,目光卻仍停留在那頭冠之上:“此冠融合掐絲、鑲嵌等技藝,上嵌綠松石、琥珀等珍寶,件件皆為稀世之物。”
裴源微微颔首:“孤品自然價值不菲。”
“價格不過表象。”陸長行指着冠身中央那朵用金絲勾勒出的花形,低聲道,“此花名喚沙羅曼,生于沙漠之中,亦為沙羅國國花。不知是不是巧合,這冠,與先前君後參加宮宴時,所佩戴的那枚十分相近。”
“工藝如此精巧,非民間匠人可為。我更相信,它就是先前君後佩戴那枚。”他言此眉間微蹙,露出狐疑之色:“可若這冠當真是宮中之物,怎會出現在南市?”
裴源一怔,再次看向頭冠的目光沉了幾分:“先前君後被母皇廢黜出宮,所有禦賜之物皆需留在宮中。”她稍作沉吟:“但也不能排除,她曾暗中将飾品帶出宮外售賣,畢竟那時的常家已成頹勢。”
陸長行沉吟片刻,緩緩道:“倒賣禦賜之物,乃是誅九族的罪過。即便常家膽敢為之,也絕不敢讓它現身京城店鋪。這店主想必不知此物來曆,否則絕不敢如此公然陳列。除非幾經周折,誤打誤撞回了京城。”
兩人駐足良久,引起了小二的注意。小二見二人衣着華貴,氣質不凡,不敢輕易上前搭話,匆忙上樓尋了掌櫃。掌櫃聞訊,忙不疊地快步下樓,臉上堆滿笑容,欠身道:“兩位若中意,盡管取下試戴便是。”
二人齊齊看向掌櫃,娘子體态微微發福,滿面笑容,透着一股子和氣生财的親和勁兒。
裴源忍不住開口問道:“這冠上的花甚是奇特,我與夫君商讨良久,竟也猜不出個所以然。”
掌櫃聽聞,不但未顯得不耐煩,反而負手而立,挺着肚子道:“二位郎君有所不知,這花喚作沙曼,傳聞隻生長在茫茫沙漠之中,極為罕見。因而,又是沙羅國的國花。”
見二人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掌櫃愈發得意,又道:“這頂頭冠本是沙羅國皇室之物,我是費盡心思才得來。若非近來手頭緊,我是斷然不舍得拿出來賣的。”
裴源微微挑眉,直視掌櫃:“聽你這般說,這頭冠來曆怕是有些不正吧?”
“這話從何說起?”掌櫃斂起笑意:“見二位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想必聽過玉鎮榷場,此冠便是我競價得來,二位若心有疑慮,大可花五兩銀子前去榷場,調取出競價名錄,一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