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鎮榷場為大晟首屈一指之拍賣重地。雖地處非京,但其聲名遠播,堪稱行業翹楚。
玉鎮榷場所立的規矩,堪稱行業之範本。諸多榷場皆以其為楷模效仿。可謂是拍賣界之泰山北鬥,其影響力與權威性,不容小觑。
陸長行言及此,看向裴源正色道:“但它之所以揚名,憑借的還是定國老王卿的勢。”
裴源低沉呢語:“定國老王卿?”
說起這位定國老王卿,也是個傳奇人物。
她與皇祖母雖無血緣之親,卻情誼深厚,勝似姐妹。二人同赴沙場,浴血奮戰,終得江山社稷。皇祖母斬殺前朝帝王登基為帝後,便封她為定國大将軍。
彼時邊陲多事,局勢不穩,全賴老王卿鎮守。然其功績日隆,卻也引得朝中文臣側目。
按常理,老王卿性情剛烈,脾氣火爆,本該入京與文臣一較高下。可誰也沒想到,她竟輕描淡寫的卸下兵權,歸京頤養天年。
此女不喜美色,亦無子嗣。隻對收集奇珍異石感興趣。
皇祖母憐她孤身一人孤苦,再加上同袍之誼,所以一得好的珍奇之物,就緊着她賞玩。
陸長行繼續說道:“有一年,不知從何處傳來的流言,說有漁婦從東海海底撈出了一顆夜明珠,大比人頭,夜放光芒,可與月光争輝。老王卿聽聞此事,便遣人四處查探,最終得知此物竟在玉鎮榷場。許是榷場造勢,拍賣此物當天,來了許多達官貴人,都要拍下此珠收藏把玩,衆人你來我往,直接将這珠子炒上了天價。很多拍賣者望而卻步因此放棄,隻剩下老王卿與另一個買家,兩人似誰也不服誰一般,隔着單間擡價。最後把老王卿給惹火了。
老王卿一槍劈開了對家的門,大呵一聲:‘狂妄小輩,你既喜歡那珠子,本卿讓給你也無妨,畢竟黃泉路幽暗,拿它照明也是好的。’要不是榷場的掌櫃前來拉架,隻怕那買家會血濺當場。最後呢,對方知曉她的威名,便主動讓了珠子。榷場的掌櫃見勢,也未收老王卿的銀兩,不但将珠子送給了老王卿,還順帶送了許多奇珍給她老人家。老王卿哪好意思白收人家的禮?回來後,大肆替玉鎮榷場宣揚,自此,玉鎮榷場便成了大晟第一榷場。”
裴源聽到此處沉默數息:“如此說來,這玉鎮榷場也興了許多年了,畢竟這朝局都換了三代帝王了。”
“是啊。”陸長行也是一陣唏噓:“據說,那榷場的掌櫃極通人情世故,得知老王卿替自己宣揚之名,便以謝恩之名頻頻造訪定國卿府,坊間還有傳聞,說老王卿最後收了那掌櫃為義女。”
裴源摩挲着黑玉扳指:“王卿收義女,可不是民間跪地奉一杯茶這麼簡單。尤其老王卿一輩子無兒無女,若真有這般心思,必會聲勢浩大,滿城皆知。所以這坊間傳聞不一定作數,約莫是那掌櫃自己對外放出的假消息罷了。”
陸長行不置可否,他想了想又道:“掌櫃在變,不過商人的本性不會變,這榷場興盛這麼多年,定有高手坐鎮,如何看不出那金冠是宮廷之物?”
裴源沉默半晌後啟唇:“明知而為,其根本,還是不懼。老王卿不在了,不還有别人嗎?玉鎮離京城又不遠。”
陸長行輕笑一聲,車廂黝黑,裴源看不出他的神色,隻聽他道:“宸貴君尚在玉鎮,陛下何不手書一封,讓他前往這榷場探探虛實?”
車廂良久無言。
陸長行打趣道:“陛下是信不過宸貴君,還是舍不得煩勞他?”
裴源隻輕描淡寫道:“朕隻是想起,自己的頭疾好久沒有複發了,還有些不習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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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城門大開時,侯在城門的百姓一股腦的湧出城去,兩輛尾随在隊伍之末先後順利出城。
車簾慢慢被掀開了一角。
一雙圓眸眨了眨,西門眙難掩興奮,新奇的望着城外的一草一木:“三年多未出城了,沒想到城外還是老樣子。”
莊與之冷哼一聲,不屑的白他一眼:“瞧你那點出息?”
同為君位,西門眙也絲毫不給莊與之好臉色:“你那麼有出息?合該回家待着,何必巴巴跟過來?”
莊與之眼眸銳利看他:“本宮花了銀子了!足足三千兩,這次的外出車馬,花的都是本宮的錢!本宮随行,天經地義!倒是你,分文未出,你我誰死皮賴臉的跟着,誰知道?”
西門眙撇了撇嘴:“君後說了,誰能哄陛下高興,誰就有出宮的恩典。你讨不着陛下的歡心,隻能靠銀子換恩典?怪的着誰?”
莊與之冷笑:“狐媚手段,裝癡賣乖,本宮才不屑為之。”
近來,君後設立了一項恩典制度,條目繁多,足足有二十餘條,還采用了積分制。隻要積分達到一定标準,便能前往鳳帝處讨取恩典,出宮便是恩典之一。
制度中有一條名為“散銀”,聽起來是為了充盈國庫,造福萬民,但莊與之卻覺得,這分明是鳳帝變着法子向後君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