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帝無奈,帶着些息事甯人的語氣道:
“冉兒今日上朝難得沒有遲到,就已經算是很大的進步了。念及她傷剛好,精神差些也正常,依朕看也不是什麼大事,算不得殿前失儀。”
王季清正想反駁,沈冉搶在她之前道:“母皇聖明!”
以何苗為首的五皇女派也齊聲開口:“陛下聖明!”
“至于春紅樓一事……”邶帝拖長了尾音,似乎在思考,所有人屏息凝神等待邶帝的思考結果。
“沈昭,當日是你負責巡街,這種事情本該是由你負責調停處理,卻鬧成如今這個樣子。于私,你沒有盡到照管妹妹的責任;于公,你沒有盡好巡街禦史的職責。朕便罰你禁足半月,你可有異議?”
沈冉注意到沈昭握着朝闆的手緊了幾分,随即便聽她道:“兒臣認罰。”
“陛下。”
面對衆人的争執一直一言不發,老神在在的左丞相此時突然開口,“如今京中盛傳五殿下仗勢欺人,沖冠一怒為藍顔。臣以為,不能這樣放任流言蜚語在京中蔓延。”
邶帝順着聲音看向左丞相:“那依左丞相看,該當如何呢?”
“五殿下如今後院空虛,又如此鐘愛那名男子,陛下金口玉言,不如便讓那男子入了五皇女府,好堵住百姓悠悠之口。”
左丞相緩緩說完。
一直和她并不對付的右丞相難得意見相同,舉起朝闆道:“臣,附議。”
見兩位元老級人物都難得達成共識,其餘衆人也紛紛附和:“臣等附議。”
“臣有異!”
何苗站出來想要反駁,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皺眉再次看向之前的給事中。
給事中被架住,不得已站出來道:
“五殿下的身份若是将這樣出身青樓的男子收入後院,定會淪為全京城的笑柄。況且五殿下尚未娶夫就先納侍,于禮不合。”
邶帝愁悶地閉了閉眼,身子往後靠在了龍椅上,取下一直纏繞在手腕上的佛珠串在手心盤了起來:“容朕想想……”
半晌,她緩緩睜開眼:“便封那男子為安南縣主,享千戶,賜婚冉兒為正君。衆愛卿可還有異議?”
何苗依舊不滿,卻被給事中給壓了下去。見無人回應,邶帝點了點頭:“既然無異議,那就下一件事。”
“陛下。”禮部尚書站了出來,“秋闱将至,以往都是由二殿下主持秋闱春闱的主考閱卷。
若是要禁足二殿下,隻怕今年主持科舉人選還需再議。”
“朕知道了,朕會安排的。”
邶帝呼出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今日時間也差不多了,退朝吧。”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
邶帝一回到乾清殿剛準備坐下好好休息一番,元内侍上前來通報:“陛下,五殿下求見。”
邶帝拿起茶杯,撇開表面浮沫輕抿一口:“讓她進來吧。”
沈冉被元内侍帶入乾清殿,跪在邶帝面前不遠處:“兒臣參見母皇。”
“冉兒來了。”邶帝隻是淡淡地看了沈冉一眼,随手拿起手邊的奏折批閱起來,“可是有什麼事要和母皇說嗎?”
沈冉此時終于看清了邶帝的樣貌,約莫四十大幾的年紀,長相明豔大氣,在龍袍的襯托下顯得整個人的神采奕奕,可惜那因年齡而變得有些渾濁的眼白和無法忽視的細紋都彰顯出她已不再年輕。
細看發現,邶帝那梳得一絲不苟的發髻裡有幾縷不易察覺的白發,明顯是梳發的人特意藏過的。
“兒臣确實有事想和母皇商議。”
邶帝連頭都沒擡,朱砂筆在奏折上飛快地圈點勾畫:“……是賜婚的事?”
“是秋闱的事。”
邶帝聞言愣住,半晌帶着些狐疑地打量沈冉。
她忍不住擱下手中的筆,詢問沈冉:“你想和朕商量什麼?”
“往年科舉都由沈昭主持,兒臣自認為不比她差,自請主持今年的秋闱。”
“胡鬧!”邶帝的手狠狠拍在桌面上,桌上堆積的奏折都忍不住顫抖一下,“科舉是朝廷選拔人才的重要途徑,你當是過家家嗎?”
“沈昭可以,我為什麼不行?”沈冉毫不畏懼地擡頭對上邶帝的眼神。
邶帝下意識躲避了沈冉的眼神,重新拿起筆:“不要再說了,朕不會同意的。”
沈冉撇了撇嘴:“兒臣隻是想替母皇分憂,母皇信不過兒臣的話,隻主持文試,不主持武試,總行了吧。”
見沈冉擺出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邶帝不得不松口:“罷了,文試的話由你去吧。”
沈冉歡天喜地地謝恩道:“兒臣謝母皇!”
沈冉怕她反悔連忙就要站起身離開,卻聽邶帝叫住她:“慢着,既然來了就去看看你父君吧,他想你得緊。”
“是!”
沈冉離開,乾清殿裡又恢複甯靜,邶帝的臉色并不好看。
元内侍小心翼翼地替邶帝沏了盞新茶:“陛下,真的要讓五殿下主持科舉文試嗎?”
邶帝眼神陰翳,聲音也冷冰冰的沒有絲毫感情可言:
“她想去就讓她去,向來是個傻的,如今提出想主持科舉,估計是不知道誰在她耳邊吹了風。左右是文試影響不了什麼,正好也借機敲打一下沈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