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假已過,可沈冉還是不用去上早朝,因為全京城的學女們共同期盼的秋闱開了。
沈冉不免沾沾自喜,誰的命能比她好,才過婚假又迎來秋闱,整整一個月都不用上朝了。
秋闱考官需要搬到考場去住半個月,期間不能與外界交流。
雖說是一件很苦很累的差事,所幸沈冉府上現在有蕭靈均這樣一尊“煞神”的存在,沈冉避之不及,利索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打包把自己送進了秋闱考場。
考場報道的這日,其他三名從考官已經在沈冉之前到了,另外兩個考官一胖一瘦倒是頗有特點,見沈冉來了連忙起身行禮。
胖女子向沈冉拱手道:“臣葉聽南見過五殿下。”
另一個瘦的女子也向沈冉拱手:“臣喬怡見過五殿下。”
沈冉的目光越過二人直直看向坐在原處宛如山一般穩重的王季清。
見她絲毫沒有起身行禮的打算,葉聽南尴尬解釋道:“王侍中的性格一直都是這樣,五殿下見諒。”
沈冉本來也沒打算和王季清計較:“禮部已經将今年的考題送來了吧,拿來看看。”
秋闱禮部一般會準備四五套題,由幾位考官按照個人偏好整合出一套題作為秋闱試題發給學女們。
喬怡連忙将禮部送來的題拿上來,四人圍在一張桌子上共同研究。
前面的常規題倒是沒什麼可議,無非是考學女們對四書五經的熟悉程度與理解,往後的詩賦也并不是什麼難事,真正的重頭戲則是在最後一道策論上。
葉聽南從五套試題内取出一套:“我覺得這道策論就挺好的,考學女們對詩中月亮相關意象的理解,既能考驗她們的詩歌量,又能考她們的文學素養。”
沈冉:“我要是沒記錯的話,去年考的就是學女們對詩中柳樹這一意象的理解,年年都考差不多的,我覺得不行。”
“那這個呢?”喬怡拿起另一套卷子,“讓學女們以《中庸》中提出的‘緻中和’寫一篇策論。”
王季清:“不行,這種題目早就被寫爛了,怕是不少人都是備過應對文章來參試,哪裡能起到考察學問的意義。”
四人将五套卷子翻來翻去也沒讨論出一個結果。
沈冉道:“這些題都沒什麼新意,那些出身權貴的學女們怕是早就找好搶手,待到上考場隻需要将提前備好的文章按照模闆套出來也能混得個不錯的成績,對出身普通的學女們可一點都不公平。”
“你說是吧?”沈冉意有所指道,“王侍中。”
王季清瞪她一眼,語氣不悅:“世家貴族中确實有人這麼做,我向來不齒她們這般行徑。隻是不知道五殿下特意提及我,是什麼意思?”
“五殿下可能是有誤會。”
見二人快要吵起來,葉聽南趕緊出來打圓場,“王侍中那年科舉可謂是大才頻出,可即使這樣王侍中依舊憑靠自己的文采一舉奪魁,自然是不會做那般下流的行徑的。”
沈冉屈指叩了叩桌闆,語氣淡淡:“想什麼呢,我意思是王侍中出身名門望族,對這些人的手段最清楚不過。”
“往日沈昭主考她是什麼作為我不管,但如今主考官既然換成了我,那我就要為這些學女尋一個公平。”
“這五套卷子的題都不要,我親自來出題。”
*
張紅拜别過幾位姐妹和母親後獨自走上秋闱考場,文試考場環境向來惡劣,整整三日考生們的吃喝拉撒都要在這一方小小天地裡完成。
大家都早已備好了被褥和幹糧,進考場之前侍衛們會細細檢查考生們的随身行囊是否有夾帶小抄,被褥需要拆開檢查,幹糧也要一個個掰碎檢查。
順利通過檢查,張紅找到了寫着自己名字的号舍進去等待考試開始。
直到試卷發下來,張紅習慣性地先浏覽一遍考題,前面的考題都是些常規題,詩詞文賦倒也不算難。
直到她看到最後一道策論,本來以為會像往年的題目沒什麼區别,但當張紅翻開那道策論題,上面赫然寫着:
“恃武者滅,恃文者亡。一張一弛,文武之道。請考生結合社會現實并思考,以‘如何文武平衡治國’”為題寫一篇策論。”
張紅忍不住眼前一亮,按照往常秋闱出題規律,隻怕那些出身名門望族的考生早已找好槍手備好文章應對策略。
她這種初出茅廬的文人又如何能與那些苦心鑽研大半輩子的大才們花費幾日寫下的策論相比。
可今年秋闱出的這道題卻能打她們一個措手不及,還正好出到了她們這些沒有家世背景又苦于社會重武輕文風氣的普通學女心坎上。
對上這道題,張紅可有太多話可以寫了。
她翻過試卷從前面開始答起,可那道策論題給她帶來的震撼在心頭萦繞久久不散,她咬牙抛掉母親進考場前對她的叮囑,決定直接從最後一道策論開始答起。
張紅有預感,能出這樣一道考題的人,将會在京城甚至整個大邶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也許到那時,大邶的天就要變了。
從黑夜到白天,她花了整整一天時間來答這道策論,想說的話太多,文思泉湧,紙上甚至還不夠她寫,她還向巡邏的侍衛重新多要了一張空白的紙張。
與此同時,在考場外等待的四人正牽挂着在裡面奮筆疾書的張紅,李芷若攙扶着已經年過半百張文安慰道:“師長放心,以張紅的文采定能順利答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