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冉将在宋府挖到的信件交給邶帝，邶帝下旨将宋歲關入天牢，被冤枉的陳清和終于得見天日。

參與舞弊案的學女們被終身禁考，剩下的學女也需要重考。

次日上朝，沈冉在邶帝的示意下彙報這件事，并提出了一個建議：“母皇，科舉是朝廷選拔官員的唯一途徑，絕不可被有心之所操控。”

“兒臣提議，科舉采用糊名制。”

“所謂英雌不問出處，出身應該是科舉中最無關緊要的一點。糊名一舉讓考官不知卷為誰所答，可以最大程度減少外部因素對成績的影響。”

沈冉此話一出，朝堂上頓時議論紛紛，世家出身的官員更是皺起眉。

剛有人準備站出來反駁，卻聽龍椅傳來一道聲音：“好一個英雌不問出處！”

邶帝緩緩道：“冉兒所言有理，科舉的初衷就是隻論才華不論出身，而今有人想要為自身謀利而做出舞弊案，朕是絕對不允的。”

“便按冉兒說的做，今後科舉都采用糊名制。”

有人還想再勸說一下讓邶帝放棄這個想法，可這一件事上邶帝異常堅定，擡手将人的話堵了回去。

“不要再說了，朕意已決。”

邶帝掃視過殿内幾個世家出身的大臣代表，緩緩開口：“朕想，諸位應該也聽聞了沐州瘟疫一事。”

“沐州與京城鄰近，朕擔憂瘟疫蔓延至京城，便派昭兒前往救災。可前些日子，她傳奏上報朕，請求朕派人手前往支援。”

“諸位愛卿，可有人願往啊？”

朝堂上一時陷入沉默，這可不是個美差，瘟疫肆虐，就怕事還沒成人先折在那了。

無人敢應。

右丞相出聲打破僵局：“陛下，臣以為春闱舞弊一案，雖說五殿下并沒有參與。但殿下作為主考官，也有一份監考不力的責任。”

“不如讓五殿下戴罪立功，前往沐州救災。”

邶帝微微颔首，将目光投向沈冉：“冉兒，你意下如何？”

沈冉嘴角微微抽動，右丞相這個老狐狸，己所不欲便施于人。

但已經被架在火上烤了，剛剛的提議注定何苗一群人此刻不會幫她說話，沈冉隻能不情不願拱手道：“兒臣願往。”

就在沈冉應下後，王季清走出來，舉起朝闆自告奮勇道：“陛下，臣幼時曾在沐州住過一段時間，對當地的民俗風情有一定的了解。”

“自請前往沐州救災。”

邶帝滿意地點頭，一錘定音：“好，那便讓冉兒與王愛卿共往。”

*

前往沐州之前，沈冉先去了一趟将軍府。

雖然她已經着手培養自己的文人勢力，但以何氏為代表的世家實力她也不能完全得罪透，能挽救的話還是挽救一下。

在門口等了許久，沈冉都要以為何苗不願意再見她時，門終于開了。

将軍府的侍從畢恭畢敬地引着沈冉來到議事廳，沈冉這才發現不隻是何苗，還有給事中、兵部尚書等五皇女派的人坐在廳内，個個面色不善。

這是要三堂會審的架勢啊。

沈冉心裡想着，面上綻放出一抹笑，見何苗沒有給她準備座位，自顧自拉了一把椅子準備坐下。

“姑姑這是做什麼？”

“你自己做了什麼事，心裡沒點數嗎？”

何苗沒好氣道，故意沒有準備椅子就是想給個下馬威，這丫頭竟然還敢沒臉沒皮地給自己拉把椅子坐下。

與其讓這不争氣的侄女被其他人發難，還不如自己先來，起碼有個輕重。

于是何苗怒喝道:“讓你坐了嗎？”

沈冉屁股還沒沾到椅子，聞言像個犯了錯的小學生，老老實實站直身子。

何苗站起身來回踱步，帶着怒火指責道：“你說你做的都是什麼事？”

“上次秋闱我就已經提醒過你，你還死性不改！這樣針對世家，你知不知道你父家就是最大的世家，支持你的也都是世家！”

“你以為你父君隻有你一個女兒皇位就一定是你的嗎？”

何苗越說越激動，一掌拍在桌面上，高聲道：“你若是不想要這個皇位，我現在就去給揚州寫信，讓她們再送個何氏男子入宮。”

沈冉幽幽歎息，安撫道：“姑姑又何必這樣生氣呢？我這樣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給事中比較冷靜，聞言出來打圓場，看向沈冉道：“那不如請五殿下同我們說說，到底為何要這樣做？”

沈冉背着手，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朗聲道：“母皇先前任命沈昭主考春闱秋闱，她依靠主考權借機拉攏不少武試出身的朝堂新貴，收獲剛正不阿、選賢舉能的美名。”

“但她對文試輕待，在文試考生中的名聲平平。”

“既然她靠武試積累了這麼多人脈名聲，我何不效仿她，通過文試積累人脈名聲，為我奪位助上一臂之力？”

何苗聽着沈冉的話逐漸冷靜下來，心中盤算着，沈昭無世家支持，但在參加武試的平民考生中名聲極佳，那些考生入仕後也大多倒向二皇女派。

雖說這些人官位低微威脅不大，但架不住人多勢衆，萬一其中某個人哪天真的得到陛下重用，也是個棘手的麻煩。

沈冉借用文人勢力，确實是一個不錯的方式。

畢竟文試出身入朝不得重用，沈冉不可能為了她們甩掉世家，卻可以借此洗刷掉先前民間流傳五皇女酒囊飯袋印象。

一直在旁觀望的兵部尚書緩緩開口道：“那世家出身的文人學女，殿下打算怎麼辦？”

沈冉聞言頓了頓，視線掃了一圈廳内如今坐着的人。

何苗也好，給事中也好，兵部尚書也好，沈冉一眼望過去，這些人官職有高有低，職責各不相同，相同的隻有——

世家出身，依靠武試入仕。

也許還有隐藏的一點，她們自己也深受重武輕文的影響。

作為世家本家出身的天之驕女，從小被寄予厚望，一路順風順水走到今天身居高位無不自傲，理所當然地認為文試都是低賤的庶女以及能力低下的敗家女才會選擇的。

沈冉心中有了把握，聲音不大卻十分有力：“在座幾位大人，哪個不是武試出身？”

“世家之中被寄予厚望的女兒們，又有幾個會選擇去考文試？文試是那些爛泥扶不上牆，幾乎要被家族放棄的世女不得不選擇的路。”

“各位大人都是家族中的佼佼者，若是日後你們的女兒與那些連文試都要依靠舞弊的草包同朝為官，不會覺得膈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