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給了自己個肯定。
景南歸心笑神靜,想想也是,飛雁高懸長空,淩雲低垂作陪,“如此說來,殿下喜歡雁,不喜雀。”他重新拾筆,彎腰在宣紙上寫下‘雁’‘雀’二字,接着又将‘雀’劃掉,拿至小唯身前,他半個身子遮了雁翎一半臉光。
如今的小唯怕死深之,僅憑一朝一夕改之,焉然說笑,話圓弧回來,若非朝夕,談何來日。
天色尚早,細細引之,說不準待會即可一同前去馬場,天上雁,籠中雀,想來小唯對白玉雁愛不釋手,自然不喜雀的。
三春雁總有北歸時,小唯亦會長生天。
這個雁翎清楚,她貴姓雁,自然心喜大雁,可隻見她唇阖動,卻聞閣外男聲起。
“啟禀殿下,世子爺,明丞相專差人送來的信帖。”
門外說話的是殷叔,侯府管事之一,雁翎這兩日見到的是侯府另一位女管事,姓溫,她一并随着宋姑姑稱謂,喚人溫姑姑,對這位在得到許可推門而入的殷叔很是陌生。
不重要,重要的是冰塊拿在手中的回帖,會不會是明姐姐要讓她回宮了呢,那又會不會是冰塊串通了明姐姐身邊的公公,在她及笄那日故意诓她出宮,明姐姐壓根不知道,然後明姐姐大發雷霆,要給冰塊一個教訓。
簡直太好了,她要自由喽。
許是雁翎臉上喜色太過忘我,以至于景南歸用信帖一端輕碰了下她雙手抱握杵在下巴處的手。
“正好微臣有一事,想請教公主殿下指點迷津。”景南歸将信帖在她眼前上下晃了下,“不看看明丞相說些什麼嗎?”
今生小唯的表情很好猜,真像個八歲孩童,稚真無瑕,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欣喜。
雁翎盯了眼冰塊沉靜的臉,嘁,一天天就知道崩着臉,知道的人也曉得他是個冷漠無情,沒心的人。
哼,還好她馬上就要走咯,她在心中默言。
然她翻開信帖一看,全然不是她想的,是政事,北殇邊關事議。
雁翎神情喜色逐漸沉思,北殇邊關上一次被擾,還是多年前,冰塊父母前去鎮守,最終北殇打退敵人,損了不少将士,平陽侯府的兩位将軍便在其中,險勝而已。
後來,明姐姐每次前去芳菲殿找尋公主,都會講國事說于公主聽。
北殇失了平陽侯府的兩位将士,邊關和平将如籠中家禽,稍有不慎,便會失守,因此明姐姐允松了兵卒家人之路,隻為争士,保邊關太平,同時強碩邊關将士體魄,碎銀月度有漲,這才有了近十五載息事,何況北殇文人多嬌,武力總歸有上限的。
此計并非長久,換言之哪國不會如此做呢,北殇四季春明,乃富庶之地,他國征令要塞,遠有大周朝,近有小國虎視眈眈。
無人可保哪天北殇邊關依舊牢固。
雁翎識得明姐姐字迹,就在旁批了‘準奏’二字,剩下的她想是冰塊寫的。
主動請纓前去邊關巡視一番?
雁翎瞪了瞪眼,巡視一番少說半月,多則月餘,那那那,她豈不能自在月餘,還是值得開心的。
“别胡想,公主殿下自然同微臣一同前去。”
咦,話冷冷的,雁翎在心裡嫌棄了聲,雙手扣着太師椅後柄,下巴往上一搭,滿臉靜寂,眸色無光如窟窖。
這裡的人從來不問她的意願,明姐姐,算了,還是喊明丞相吧,也不怎麼喜歡公主本身吧,既來則安,竟還不如讓她當個孤魂野鬼來的自在呢。
她不生氣也不失落,隻是心中惆怅片刻,若是前世,靈華寺有好多小和尚整日陪她解乏,她骨痛之症反複,也有主持方丈安慰。
一時間她什麼都沒有了。
虧得冰塊剛還說她喜歡雁,她這隻大雁恐怕就是隻雀吧,何談自由一說,不要她命便不錯了。
小唯神色不悲不喜時,景南歸頭一次見,琢磨半天,追本溯源,他瞧怕是小唯覺着身邊的人都不關心她願不願意。
是啊,這很重要,但重要不過幾城百姓,自身束縛于百姓乃幸事一樁,同樣小唯的心事也重要的。
景南歸起身沒走幾步,推開左閣門扉,“微臣聽明丞相提及,殿下喜愛皇室書冊,丞相命人于昨兒午後着人搬了過來,那會兒殿下還在睡着,微臣自作主張,不曾叨擾,殿下選選,明早一并帶着。”
“還有白雁環佩,待殿下同微臣歸來時,即能上身。”
到底雁翎隻有八歲,一哄即好,甚至冰塊都不是哄,語氣依舊聽不出溫度,意思确是公主是有人關心的。
那好吧,她就當那個環佩是關心她的。
“有佛經嗎?”雁翎乍然問了句,她想兩樣都帶着,她不能丢下公主心愛書冊,惹人疑心,也想加上自個想看的佛經,甚至她還怕忽然古怪起來,會暴露什麼,特意說道,“看多了皇室政書,也想看些旁的。”
景南歸已然邁進左閣的步子滞在原地一瞬,他同明丞相說,要帶小唯出宮住時,丞相的确送來書冊,但他也要了一些前世小唯愛讀的佛經,就當小唯還在身邊。
明丞相的心思全在小唯身上,三言兩句離不開,跟他談之,“我們小唯一點兒不喜歡佛經卷,從不碰,改日我差人全給世子送府上。”
這麼偏巧,小唯忽然想看佛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