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達到,雁翎和景南歸也啟程回都城,這次二人放緩了步伐,連軸三四日,才到了都城,二人沒沒着急回侯府,景南歸先令車夫去了趟玉鋪,拿他專程給小唯打造的大雁環佩。
雁翎從玉鋪掌櫃手中提溜起環佩,大雁在圓環中間輕聲轉生,好似大雁喜鳴,圓環稍有瑕疵,但瑕不掩瑜。
着實得她心意。
看來她的眼光是極好的,還有圓環下的一朵七彩祥雲底托,不似天上雲,條條彩絲條條明,居然是個镂空的。
這景南歸眼光也蠻獨道的。
待出了玉鋪,雁翎沒擇馬車而歸,雙手負着,就這麼蹦蹦跳跳走在街上。
打她和景南歸出城之後,她已然成了侯府景世子學生的消息不胫而走,待回來後,滿城風雲。
說什麼,景世子怎得收學生,收了她這麼個怕死的,跟她年紀相仿的男女滿聲哀嚎,這些男女家中父母搖頭惋惜。
世人皆知北殇有一雙铮铮鐵骨的将軍,還是夫妻,這對夫妻就是景将軍和席将軍,在北殇百姓心中,景南歸身上必定有兩位将軍影子,不該為她掉在爛攤子裡。
竊竊私語的,雁翎一路上都聽到了,但沒關系啊,她就是她,跟是誰的學生沒關系,如果她能反選,一定願在宮中安穩度日的。
她手裡的環佩被她提溜在小拇指上,一步一響,就連地上的影子都好似滿臉笑意,裙擺微微晃動,環佩霞光,讓人止不住想多瞧上幾眼。
景南歸默默跟在小唯身側,令他也沒想到的是,自馬車入城,凡手上無事之人的目光皆朝小唯看來,甚至一些茶樓、館子裡的食客紛紛立在窗口張望。
小唯此人,雖然怕死,心卻大的很,不在乎旁人怎麼說,像個沒心沒肺的,這樣也好,最起碼不受都城百姓所困。
離之不遠的一家茶樓,探頭三人,衣着錦布,北殇的人幾乎都認識,此三人乃大周朝商客。
走南闖北,走遍過所有國家。
其一女子目光直到雁翎轉了街角,她才沉靜小聲道:“這位公主殿下,在大周朝也赫赫有名,是個怕死懦弱的主,前幾日妹妹在平川城見識過,故意嬌縱,滿城皆為這位公主說之。”說話的女子乃是大周朝中宮唯一所出嫡女。
姓周名宿字若譽。
周宿轉回視線,繼而去看她這位野心勃勃的二皇兄,也是她欲登上皇位最大的競争者,乃當朝皇長子周骞,由已故受寵的靜和皇貴妃所出,佳人已逝,其子風采,何其風光。
周骞滿意笑笑,輕聲回:“這樣的人,不足為患,雁翎這個名字很好,但不該放在一隻籠中雀身上。”
這話别有深意,北殇公主不該在北殇自由之地,而該在大周皇宮裡當金枝上的雀。
這是二皇兄想納其為皇妃。
周宿感歎,“二皇兄,世上并非人人都願依附權勢,依妹妹看,北殇公主自由自在的,不足為據,也不應為大周朝的妻。”
“二皇兄雄心,娶妻不可魯莽。”說實話,依周宿對她這位二皇兄的了解,登權勢,不依旁人力,比她要強上些,大周滿朝想跟二皇兄結親者,數不勝數,二皇兄卻一一拒絕,話術一樣,“為男子,争功名,若依嶽丈,何為擔當;為夫,若娶并非心愛之人,何為妻之倚靠,”她挺佩服他的。
但這不是二皇兄想求娶北殇公主的由頭,她那日故意為之,是想探探北殇到底對公主的态度如何,結果發現一位避開她馬車的女子,說哭就哭,這何嘗不失真性情,外面的人想進宮牆,但不是所有人都願被困在籠子裡。
周宿母親乃丞相府獨女,她亦象尊貴榮譽,母族青睐,便自出生失了自由,也向往北殇公主的随意性格。
這樣的公主不适合待在皇宮,即便二皇兄此生唯北殇公主一人,也不能改變吃人的皇宮,能讓自由的人吐出郁悶。
周骞在意,卻又不在意。
在意的是,他想登上龍椅後,明媒正娶自己一眼定情的少女;不在意的是剛他皇妹所言,北殇公主自身願意否。
不喜歡可以慢慢喜歡的,就像他父皇一樣,喜歡母妃,娶回去,嬌寵着,直到母妃病逝,一世榮寵。
不過他如今還隻是也跟三皇妹一樣的親王,這樣的身份配不上他以後的妻子,“二哥感念妹妹提醒,但二哥有句話,人活一世,若娶不到自己的愛人,白活一世。”
周宿才不怕開罪皇兄呢,她隻是不願看着自由的人受困牢籠,還不得掙紮,二皇兄看上的不是旁人,是北殇公主,倘若公主為了大義,嫁去大周朝,便毀了公主自己美好一生。
“皇兄若真喜歡北殇公主,又怎會将人比作雀,雁翎,大雁高飛也。”
“皇兄你不是真的喜歡她,隻是你對人一見鐘情,想将人據為己有。”
周骞也不生氣,兄妹争論乃常有之事,“皇妹,你我不一樣,你生來有母族,尊貴的出身,能感念萬物悲苦,替萬物開脫,也乃真性情之人。”
“我呢,母妃受寵,父皇疼愛,卻也是如履薄冰,唯有皇額娘和皇妹不會待我與母妃恨之入骨,皇妹與我情同手足,可是皇妹待每位皇子皇女都一樣,我待他們确是泛泛。”
“北殇的公主雖怕死,也無妨,二哥我會讓她和我一樣長命百歲的。”周骞神色意猶未盡地看着雁翎消失的街巷,好似少女轉頭朝他明媚一笑,他失笑一聲,“何況就她剛剛那幾步路,她的身上滿是光照,身後彩虹萬丈高,讓人難以忘懷。”
這會兒遠在平陽侯府的雁翎,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硬生生将她從午憩阖眼正酣的睡夢中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