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景南歸何時站在她身後的,隻知道自己又被吓了一跳,臉色蒼白地看向他,“你怎麼走路沒聲音啊。”
雁翎試圖将自己胳膊從景南歸手裡拽出,卻怎麼也拽不出。
“小唯走的太忘乎所以了,我不忍心打攪。”景南歸不想放開她,他瞧着她倒退一步的害怕,心如刀絞,也不想讓她蕩秋千了,就想像現在一樣,站在這,心愛之人在他眼前。
雁翎緩了緩心口的惶恐,剛花瓣枯萎那一刹那,她眼前晝日瞬間化作黑漆漆一片,給她吓了一大跳。
靜下心來,又聽見景南歸說,對哦,她怎麼走過來的呢?到底怎麼走過來的。
雁翎居然忘記了。
就記得自己看着秋千晃動,後退一步的動作。
她轉頭小心翼翼瞥了眼秋千,此刻無風,就靜止在那裡,什麼也沒有,連那朵花都不見了,咦,她視線掃遍院中青石,都沒發現那朵花的痕迹,接着她擡眸望去,越過牆角的那枝海棠,早已沒了花綴。
哪來的花呢。
“景南歸,我感覺,我感覺——”雁翎連着說了好幾個‘我感覺’,卻始終沒說出後頭的那句‘我感覺我不像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像誰,眼前也會出現幻覺,甚至感覺有人操控我的身體’,她怕他覺得她快瘋了。
眼神裡的無錯,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景南歸卻讀不出來她究竟想說什麼,好像很難以啟齒,就算是夢裡的事情,小唯都會同他講的,說明眼下不是夢裡的事,讓小唯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張口。
但他能察覺到她在害怕,害怕這話說出來會發生什麼事,景南歸沒問,而是将人緊緊抱在懷裡。
“不想說,就先不說,侯府很安靜,不會出什麼事的。”
“小唯放心好了,不想蕩秋千的話,我們今日就休息,不必急于一時。”
他的下巴輕輕觸過她額前,懷中人靜靜讓他摟着,前世今生他第一次這麼抱她,前世她那麼小,他能一直将她抱起來,如此這般小心翼翼,是頭一次。
竟是跟将她抱起不一樣的感覺。
耳畔翁語,雁翎一句也聽不見,她整個慌亂的心跳卻漸漸平複下來,安安靜靜的,好似這一刻天地靜止,無比安詳。
天晴得像一塊碧玉,雲透得像小唯的眼睛,景南歸擡眸細望,雁明院的這一方天地,因小唯回來而碧綠無瑕。
身後床榻上的人細細睡着,小唯在他懷裡睡着,他将人抱回,就站在窗裡看景。
天上的鳥兒叽叽喳喳飛過,他眸中那枝過牆的海棠枝肆意婆娑,舊枝添新葉,牆上舊人映。
“景哥哥,再高點,再高點,小唯要飛起來咯。”小唯幼時,很喜愛蕩秋千,他每次都在她坐上秋千前,仔細檢查秋千繩是否有問題,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從小唯三歲,他搭了個秋千後,他便一直推到她将近八歲。
小唯歡樂暢快,累了渴了,就喊:“景哥哥,先停下,小唯渴了,要喝水,”
他走幾步從石桌上給她倒茶,身後孩童還不忘叮咛,“景哥哥一定要吹吹哦。”
他養大的小唯,很依賴他,也很倚重他。
往事曆曆在目,他感受得到如今小唯在他懷裡時,雖然不說話,人卻逐漸平靜,到在他懷中睡下,也在無意識依賴于他。
景南歸轉頭往床榻瞧了眼,小唯身子早已到床裡側,他隻能看到她身後青絲散落,他唇角淺淺勾笑。
這也許就是一些有趣話本中常說,失憶的人的身體,往往伴随着失憶前的舉動,他的小唯失憶了。
景南歸唇角那抹笑蕩然無存。
究竟是怎麼失憶的呢,是上輩子被萬箭穿心折磨的嗎?
被萬箭穿心,這世才有怕死之症。
困擾景南歸許久的問題,就在剛那一刹那,他了然于心,心中崩潰,眼裡淚花泛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