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風輕,絲絲溫和。
雁翎和景南歸有說有笑吃飯,突而門口小厮來禀。
“大周趙公子和趙小姐求見。”
這麼快就找上門了,看來也是急性子。
雁翎琢磨着,二人過來是打着商議趙府管事身死一事,說些旁的,仔細想想,大周的商客如此聰明利己,為何非要擇北殇公主,極其怕死的女子為妻。
絕非單純好拿捏,這般簡單,再怎麼怕死的人,長在皇宮裡,耳濡目染,也絕非簡單的,也隻剩下一點,一見鐘情。
說難聽點,就是身之所驅。
不好辦,也非難辦。
任憑趙氏公子如何折騰,打的也是大周朝的臉面,可大周朝卻視而不見,看來這趙氏和大周大皇子之間的确關系匪淺,能讓趙氏二人如此肆無忌憚。
不過,趙氏二人借刀殺人這招,恐跟趙氏野心相幹,趙氏不見得對大皇子死心塌地,狼子野心啊。
雁翎和景南歸四目相視,一傾,雁翎閉眼輕歎,盡量讓自己的那雙眼睛看起來一如昨日清澈不濁。
頗有些難度,北殇的公主就是她,她是雁清唯,前世的她可沒什麼清澈的眼神,這才沒幾日,她便将清澈二字忘幹淨了。
何況大周朝的商客要是吃素的,就不會是個難纏的人了,可見她眼神還需真的清澈。
宋流深吩咐人将石桌上的菜食撤走不久,周骞和周宿被下人領着過來,眼前院落幹淨典雅,唯獨那一枝越過牆頭的樹枝,别有一番風緻。
周宿一眼掃過去,眼底就看到北殇公主,坐在石凳上,手中筆杆尾部戳了戳腦袋,石桌上置着的宣紙上字迹工整,而公主正絞盡腦汁想下一句,此情此景倒讓她想起之前八歲時,自己也是這麼書寫夫子布下的課業。
她腦海裡忽而蹦出一個詞,“大器晚成”,她怎麼看,都覺得北殇公主不如傳聞中那般無所事事。
怕死是不該出現在一國君主身上,但也沒那麼不堪重用的,說不準幾載後,北殇公主會有一番成就。
然周骞一進院中,目光直勾勾盯過去瞧着景世子,這人一手持書,一手中拿着一枝從枝頭掉落的樹枝,就站在公主身前,來回踱步,時不時用樹枝指出宣紙上的錯别字。
長身玉立,溫潤清朗,是個難得的郎君。
此前公主突然定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是在防他賊心不死,北殇對外隻說公主到了年紀,已有鐘意之人,定親宴一切從簡,無人知曉那人是誰,就連名字也打探不到。
這就奇怪了,堂堂一國公主,定親宴随意也就罷了,居然連那人名諱都是秘密,想來怕是另有乾坤。
周骞懷疑過那人就是景世子,因景世子乃公主夫子,所授之學想必其一,便是讓百姓對公主的看法改觀,若宣布與公主定親的另一人是景世子,隻會适得其反,讓百姓對公主的憎惡加深。
可他過來怎麼看,都覺得景世子眼中毫無對公主的情意,隻有對北殇未來的鞠躬盡瘁,那還有誰會讓明丞相也同意呢。
周骞想不出來。
甚至景世子坐下時,都沒刻意避嫌,就挨着公主坐,若二人當真有何事,尤其是當着他這個情敵的面作秀的話,勢必會分開坐。
周骞對北殇皇室毫無敬重,雖然北殇文人多嬌,但他可不覺得北殇的人多聰穎,大周屹立多年不倒,沿襲的思想自然是高于成國不久的小國的。
實事也是如此。
趙管事乃他哥哥的眼線,一開始他便知曉,這人還是他從哥哥那裡求來的引子,從來沒想趙管事能好好活着回大周。
養兵幾時,用人一時,尋求機會,好好利用一番,嫁禍被北殇,自然而然的大周與北殇的矛盾凸顯,誰知半路殺出來個北殇公主。
此人實在得他心,哪怕這位公主真就一事無成,他也願一輩子隻她一人,父皇告訴他,北殇公主已招婿,他不以為然,成婚的人還能和離呢,再不濟夫婿也可以意外死去,法子多得是,他隻要北殇公主。
石桌上的茶水和糕點擺滿,雁翎不緊不慢道:“趙二小姐也來了。”
一個怕死公主,明知對坐男子是想求娶她的商賈,自然不會給臉色的,也不會客氣大度,因北殇明丞相的帖子早已送去大周,過了明處,先禮後兵,是為人之道。
已然過了禮數周全之日,剩下的也無需維持體面。
不會一會兒,周骞将北殇公主解讀了個遍,三皇妹在邊關沖撞過她,話中不帶溫度,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