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宿知道她過來幹什麼,帶了從大周專程帶過來的一顆夜明珠,是南岸國每年單獨進貢給大周的夜明珠。
南岸國,在坐的都是知道的,多湖,湖底珍寶無數,這夜明珠便是其一,在南岸國,夜明珠并不稀奇,但悉數上繳,便成了尊貴之物。
除大周外剩餘的北南西三國,和其他數不盡的小國,見都沒見過。
但雁翎不稀罕,這顆珠子在大周不珍貴,被大周皇室送給大周第一商客也不足為奇,珠子是給趙二小姐的嫂嫂的,她不當這個嫂嫂,自不會收這般貴重的禮。
她滿臉純粹清白,毫無一絲一毫喜歡和不喜歡,抿唇搖頭,“趙二小姐客氣了,若是送些烏花巷中的糕點吃食,倒是比這顆夜明珠讓我心生歡喜。”
雁翎是君,趙氏二人是臣,甚至她都自稱“我”,顯然不因她的地位,而是她對誰都是“我”,簡言乙亥,就是不壓勢。
景南歸就着一盞茶喝在肚子裡,唇畔隐隐伴笑,旁人還沒顧得上看見,就煙消雲散了。
“是啊,趙二小姐,我這學生最愛的是烏花巷的糕點,勞請趙二小姐下次打探打探再送。”景南歸一說話,周骞便開口,化解尴尬。
“公主殿下和景世子所言極是,待在下下次登門,必打聽清楚公主殿下和景世子喜歡什麼?”
這話前半句再正常不過,最後幾個字不正常,像是刻意旁敲側擊,想知道景南歸究竟是不是她的未婚夫婿,雁翎沒接話,景南歸也沒接,二人安然自若坐着品茶。
反觀周骞和周宿,兄妹二人倒也身心平靜,卻比對面二人多了樁心事,不過周骞的心事算是放下了。
北殇公主的未婚夫不是景世子,以景世子聰慧絕頂的才能,不可能沒聽到剛他那話的隐意,還能怡然自樂,想來不是他。
那會是誰呢。
北殇此地跟旁國不同,旁國有官或商經不起誘惑,甚至西春國的國主都經不起誘惑,唯獨北殇是塊較為難啃的骨頭。
從上到下,從官到商到民,無一不對外來的商客警惕,不會透漏分毫有關北殇事宜,也是奇怪,即便北殇有位怕死的君王,也難以撬開官商民的缺口。
周骞又無比慶幸,北殇未來君主是個怕死的,若真有一番作為,或許還真能成為大周勁敵。
不過即便眼下景世子受命教之,也無濟于事了,北殇于大周,是給大周後人交代的野心,是必須要在短短一載内拿下的之地。
不然是會被後人嗤笑的,嗤笑大周這些年隻有傑人出,沒有傑出才事。
吞并諸多小國,殺掉其庇護的百姓,讓大周的純正血脈得以延續,才是身為大周君主應該做的。
耽誤這麼久了,竟說些廢話,景南歸靜和一言,趕客之意,“倘若二位沒旁事,請早些離去吧,都城夜街玩物甚多,二位可要一覽無餘才好。”
周骞和周宿各坐各的,沒打招呼,也沒起身,周骞緩和一笑,“在下有正事。”
雁翎坐得直了些,景南歸泠泠道:“趙公子有言請講。”
“關于我府上管事身死一案,那管事是在下和小妹正式成為商客時,大皇子贈的管事,如今死在北殇繁花都城裡,怕是在下也不好交代。”
周宿提盞輕抿,餘光瞥了眼北殇公主,公主殿下靜靜坐着吃糕點,沒聽出話外之意,要她說,她這皇兄還真是锲而不舍,偏要強求。
世上事哪能強求來結果呢,何況父皇和皇兄一直想的是直接滅掉旁國,求娶滅國公主,豈不就是滅國公主嫁給敵人為妻。
試問天下哪位女子能接受得了此情,給敵人當妻子,還不如死在故土上,若依她說,皇兄當真得逞,北殇公主雖為怕死之軀,卻不見得會獨活。
到底北殇公主的雙親是北殇開拓者,公主骨子裡的血液也不止紅色,還有骨氣。
隻是周宿說的,皇兄一概不聽,偏要執着強求,她管不了,想要制止,隻能她将皇兄壓下去,登基上位,才能保住小國,和小國百姓不必為所謂的宏偉壯業,白白犧牲。
别以為雁翎嚼不出來趙公子意圖,就是人死在北殇都城裡,怎得也跟北殇脫不得幹系,若處理不好,還有退路,便是公主下嫁,不然趙氏有大周大皇子撐腰,會在大周皇室參北殇一本。
眼下的和平來之不易,北殇絕非大周對手,要她下嫁,簡直白日做夢,雁翎心中忿語,别說她喜歡之人就在身邊,如若沒喜歡之人,也不會成全旁人,放棄自己的。
往往自己心中所思才是最重要的,她這生隻願與北殇百姓同在,不赴大周遠嫁,不愧歡聲笑語。
苦于這些隻能在雁翎心中所思,面上還得明淨些,便隻能靠景南歸給她解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