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白忘惜靠近了一些，讓他看到自己的臉，滿臉認真道：“放過自己吧，忘惜。”

白忘惜的嘴唇微張，想要說什麼，卻最終以微笑把一切掩蓋。

他沒有理會李明軒是否看到自己快要溢出情緒，站了起來，以小刀在樹上再次做了一個記号，淡淡道：“走吧，我們還有一次機會。”

二人一前一後地走着，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

或許想了許多事情，又或許，隻是想着如何要走出這裡。

直到他們見到前面有人蹲在前方，才稍稍打破這種僵局。

那人戴着草帽，彎下身子正在做什麼，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時，手上的動作停住，緩緩地扭過頭來，目光徑直地落在了白忘惜的身上。

古銅色的皮膚在那人身上并不難看，草帽并沒能去掉這人精緻的五官。

一雙黑不見底的眼睛正與白忘惜對看着，那個站起了身子，手中用作修剪花草的剪刀垂在腿側：“你是白梅。”

正是昨日在花園看見那位莊園中的花王。

他的聲音沒有感情，像是機械人一樣，僵直地站在那兒，問的話，也像昨天的一樣，隻是昨天他問的，是“你們誰是白梅？”，變成了确定句，“你是白梅。”

昨天有淩月宸轉移話題，沒有正面回答，雖然那時候他已感覺奇怪，心中隐隐有着誰是白梅的答案，可如今對方已變成了“你是白梅。”，便坐實了他的猜想。

誰的餐盤拿到白梅，誰便是白梅。

看白忘惜一直不說話，隻是站在那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男人的表情松了下來，把剪刀放在地上，然後把手伸進了褲兜，拿出了一株細小的白梅。

白忘惜的嘴唇抿得更緊，草帽男人看見他如此模樣，反倒又像再次放松了下來：“看來這已經是你最後一株。”

“你是什麼人，淩月宸是什麼人，白梅又是什麼？”

他一口氣問了三個問題，男人一個也沒有回答，隻是把白梅放在地上，然後重新拾回了剪刀，轉身繼續工作。

他正在剪些什麼，白忘惜并不關心，但既然已經看到了第三株白梅，若是根據淩月宸給出的忠告，那便隻好現在就返程。

隻是心裡泛着不甘與不安，腦中不停掙紮究竟是繼續向下走去，向那個未知的方向走去，還是回頭，回到那個不知道再待下去會發生何事的地方。

“明軒，或許，我們要回去等車子回來接我們了。”

口中雖然如此說着，可腳步卻沒有邁開。

太多想不通的事情占據了他的大腦，至他無論作出什麼選擇，結果或許也不會是他預期中那樣。

無論是在這詭異的森林失了方向，還是回到那個所有人都莫名地把他與李明軒當作是怪人來看待的地方。

未知與未知，又有誰能說得清楚哪個選擇是更好？

“你不應該在這裡的，他不喜歡。”

草帽男冷漠的聲音在這陰冷的林子中回蕩着，像是一雙無形的手握住了白忘色的喉嚨，讓他有些喘不過來。

頭部像有萬千個錘子在敲打他的腦袋，讓他疼痛不已，眼前蹲下的男人身影變得模糊。

他有些站不住腳地靠在了樹邊，李明軒的聲音仿佛從遙遠之處傳了過來：“我們誰也逃不掉的。”

他扭過頭去想去确認李明軒的位置，可目及之處，隻有無盡的森林，與遠處藏于黑暗的一縷紅霧。

“明軒……。”

身體依舊是沒能撐着，閉眼之前看到的，是紅色的衣裳由遠飄至。

臉上傳來冰冷的溫度，像是有誰撫過他的臉頰，雖是輕柔，卻透着無限的恨意。

草帽男的身影像向他走近，在模糊之間聽到了絲絲細語。

“還不能死。”

“不能死，你得好好睡着。”

“時機到了，你會喚醒我嗎？”

“時機到了，不用我喚，你也會醒來。”

意識完全陷入了黑暗，最後映進他眼目的，是一張曾經出現過，但不知道何時看見過的面容。

“是誰？”

“究竟是誰？”

“你是誰？”

“他是誰？”

“我，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