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忘惜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自己拉着一個人,在黑暗的走道中急促走着,不久便出現了一座石做的拱門,拱門内那扇漆紅的木門緊閉,他好像猶豫了一下,然後還是伸手把那木門推開。
木門并沒有上門铨,隻是輕輕一推,便能向外打開,仿佛那種關閉的狀态,隻是做給誰看的一樣,并沒有起到任何“關閉”的作用。
他步出門外,天空與大地皆是漆黑,那種黑暗,像随時把步行過來的人吞噬一樣,深不見底,可恰巧那立于路中央的一棵白梅樹,卻像這漆黑中的一盞明燈,目光所及隻有它,而它卻仿佛長立于那處,暗中觀察着一切,安靜得讓人心裡發毛。
白忘惜看見那白梅的時候,心髒的跳動更急促,拉着身後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奔去。
不能回頭,隻要稍一回頭,那便再沒有回頭的機會。
這是他心中浮現的想法。
可當他跑過那棵白梅之時,身後本應該拉着的人立在了原處,無論他如何拉扯,怎麼也拉不動。
雖是不可回頭,但他知道身後的人是他非常重要的人,定不能把他扔在那裡。
于是,他便做了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回頭。
他隻是稍稍向後看去,想要把那人拉走,可隻是那樣的“稍稍”,他的頭部便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猛擊過來,暈頭倒地,背上的背包也跌在了一旁。
頭部的劇痛并沒有讓他立刻昏過去,他知道這個時候,他必須保持清醒,否則方才還拉在自己掌心的人便會比他更危險。
一雙熟悉的鞋子在他的跟前踏步前來,他的眼睛被鮮血染過,難以睜開,口中在悲嗚地叫着:“放、放我們走。”
那人似是發出一聲輕笑,雖短而淺,卻也是自己熟悉的。
可要想起這個聲音屬于誰,這雙鞋子又是屬于誰,腦中便像有一道無形的力量阻止着他回想一樣,讓他的頭更疼痛起來。
他的腳被人拉起向後拖去,他隻能本能地以手抓着滿地的泥沙向前抓去:“嘉宇!嘉宇快走!”
待他看到另一雙鞋子時,那鞋子的主人仿佛安靜地目睹着這一切,沒有任何動彈。
“快走……!快走……!”
明明是自己的聲音,發出的卻是一把女聲。
這聲音雖然有些沙啞,但他仍然可聽得出來,那是屬于莫雪的聲音。
他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自己的身體,發出的聲音卻不是自己的。
嘉宇,大概便是莫雪的兒子李嘉宇,他與他隻有數面之緣,談不上熟悉,為何自己此刻心挂的,卻是這個人?
身體與聲音完全不受他的控制,向前伸去的手被李嘉宇踩住。
他慘叫了一聲,愕然地擡頭看去,映進他眼中的,是李嘉宇帶着猙獰笑容的臉。
“嘉宇……,為什麼?”
李嘉宇沒有說話,隻是像看見什麼有趣的事物般咧着一個興奮的笑容。
他擡起了腳用力向下踩去。
一腳踩不斷,便下第二腳,第三腳。
直到白忘惜的手在他痛苦的慘叫聲之下生生地被李嘉宇踩斷,李嘉宇才喘着氣,滿意地停住了踩的動作。
他的後腳被人重新提起向後拖去,所過之處,留下了一條淺淺的血路。
從白梅樹拖至拱門内,再從拱門,拖進别墅的樓梯。
他的頭部向下,每上一級樓梯,頭部便會敲打樓梯一次,發出咚咚的聲音,直到那個人把他放在了某個房間的門口後,才把他的腳随意在丢在地上,然後離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忘惜重新以一隻手的力度撐起了身子,忍着劇痛與眩暈,在模糊之間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走到了某一個門前,他聽到了裡面好像有聲音。
他想把糊在自己眼睛上的血液抺去,可無論怎麼抺,仍然被血色蒙住了眼睛,根本看不清前方是什麼。
可門内的聲音如一根救命草一樣讓他猛然地敲打着那扇房門:“求求你,救救我!開門!開門!”
敲打了好一會兒,又叫了好一會兒,裡面的人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樣,安靜得讓人發寒。
是他自己的錯覺聽到聲音嗎?
這個房間,本來就沒有人嗎?
寒意忽然從那個房間傳出,他停止了敲打的動作,退後了兩步,可隻是兩步,又撞上了一個溫熱的東西,讓他僵在了原地,眼淚已從眼角溢出,與血液融在了一起,流下了血淚。
一道劇痛從他的右臂傳來,扭頭看去,他右手的痛處已空空蕩蕩 ,什麼也沒有,自己的一條手臂正拿在藏于黑暗那人的手中,搖搖晃晃,鮮血滴落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
伴着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跌倒在地。
他挪動着雙腿想要向前爬去,可還沒有爬出多遠,頭發便被人從後揪住。
那人湊近至他的耳邊輕笑數聲,尖銳的東西把他身上的衣服全部劃去,然後揪着他的頭發,讓他的身子向後仰,錐子猛然地插進了他的眼睛,讓他再次發生嘶叫!
錐子在他的眼睛之處轉動,每轉動一次,他都想用手去捉住對方的手把那錐子拔出來。
可他不能啊,他不能。
他的雙手已廢,無論多痛,都得像闆上魚肉,任人宰割。
錐子抽出的時候,連帶着一顆球狀的東西拉出。
那人再次發出輕笑,猛然用力,眼球連着裡面的神經線生生被他扯斷。
還沒有等他緩過氣來,錐子便又插進了另一顆眼球,轉動,拉出,扯斷。
白忘惜想哭,可他的眼珠子已經沒有了,就算想哭也哭不出淚來,隻能張着嘴發出沙啞的哭喊聲。
他的頭發被切斷,頭部又重重地撞到了地上。
充滿着血紅的黑暗讓他的恐懼到達了極點,可他的口中仍然努力張合地喚着一個名字:“嘉……宇……。”
嘴巴被人捏着,尖銳的東西插進了他的舌頭拉出,繼後發生什麼,他已不得知曉,隻知道他已不能發出聲音,口水連着不停從口中滲出的血液沿着嘴角流下。
沒有眼睛的黑洞像是被人塞進了什麼東西,他的嘴巴,他的鼻孔,他的耳朵,都塞得很滿很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