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賢那素來穩重的模樣,略略出現一絲不安與焦慮,他歎了一口長氣,看着被放在床上的相機走了過去,然後拿起那台他幾乎常挂于脖子上的相機,撫摸着機身,像是撫摸着自己的孩子一樣輕柔,可手指還是不鳮看出在微微顫抖。
他在害怕裡面的東西,也害怕自己拍到這種東西的相機,沉默了良久後,方擡起了頭,沒看向白忘惜,而是把目光落在了那扇綠色十字窗上。
窗外的景色已變成了昏暗的黃色,日光漸落,就像今天的一天也落下了帷幕一樣。
十字窗外并沒有白忘惜他們房間的銀杏樹,隻能隐隐看見遠方的林子,林賢看了好一會兒,才又歎了一口氣:“我猜,你們三位大概是我們這行人之中,對現在的情況了解得最多的人,嗯……,之前我确實多少有些猜測,但直到我拍到這些照片前,這些都是隻我的個人猜測,并沒有實據。”
說到這些,好像又想到什麼苦笑了一聲,頓了頓又道:“說什麼實據,其實就算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不會有任何實據,因為這裡根本不是實境,而是幻境,或者夢境。”
此話一出,身旁的趙方卓愣然地看着林賢,仿佛跟前的人,是自己從沒認識的人一樣。
“賢哥,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他吞了一下口水,顯得有些慌張地道,“隻是一張照片而已,說不定是陽光的折射拍到不一樣的畫面,不是我們想的那種靈異照片。”
林賢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安慰地歎了一口氣:“小趙啊,我知道你也感覺到這裡的不同,隻是你膽子不夠大,不想承認罷了。”
“你認為這裡不是實境的依據是什麼?”
淩月宸的聲音依舊沒有多大的情緒,白忘惜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仿佛對林賢的猜測并不意外一樣,可内心卻是在忐忑着,林賢産生這種想法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很多地方都有着不一樣的感覺,而最不一樣的感覺,就是夢境,說實話,如果在現實的話,有多少機率是在這屋子的人,都能夢到同一個夢,而且夢與夢之間還有着什麼聯系,況且現在依兩位死者的死狀來看,我們的膳食也與之有着莫大的關系。”
他又歎了一口長氣,他感覺今天歎的氣都快要把他整輩子的歎息都歎完了。
“我剛才說了,所謂的證據,也根本不是證據,但要我去承認這裡是現實,比我去承認這裡是夢境還要難,我甯願相信這裡是一場夢。”
他揉着眉心,向趙方卓看去,把趙方卓那種慌亂的表情盡收眼底,又默着聲把視線落在了别處。
“好,如果這裡正如你所說,不是現實,而是夢境 ,那與你找我們來這裡,看這些照片又有什麼關系?”
白忘惜幹脆單刀直入地把問題抛出,免得林賢再帶他們去遊花園。
“因為我感覺這種事,隻能與你們三人商量,其他人,信不過,也不能托負。”
現在死了兩個人,一個人失蹤,除了這房間中的五人,便隻餘下伍英耀,梁思源與李嘉宇三人。
先不論李嘉宇的精神狀态,要把這種事情與伍英耀或者梁思源分享,那二人大概把人捧了一頓然後把對方的祖宗都罵了個遍才會收手,更不用說商量事情了,而且如今失去了女友的二人,精神也是堪憂,瘋子要是發病了,可是什麼事也能幹出來。
若然二人聯個手來對付他們這些精神狀态尚算穩定的人,便對他們更不利。
所以林賢知道了照片的事情,猜想到了事情的發生,拉着這三人來商讨,也是情理之事。
但林賢與趙方卓既是同事,也是同屋,而且趙方卓的相機也拍到了異樣的照片,但為什麼看上去,林賢像是把這些想法一直瞞着趙方卓不說?是因為與白忘惜一樣,因為李明軒是怕事的人,所以才把所有事情往自己的肩上扛麼?
也不知道是否林賢的話把趙方卓吓得臉色蒼白,他捧着自己的相機立在了原地,微微發着抖。
淩智博摸着下巴,想了須臾後道:“你拉我們進來,肯定不會隻是把照片讓我們看看這麼簡單,你還有什麼目的?”
“不能說目的,隻是感覺與你們三位道說了這些事情,我們可以合作合作,互相扶持一下。”
白忘惜心裡冷笑:去你狗蛋的互相扶持,在生死面前,連親人都可以直接出賣,這人又憑什麼覺得我們與你們能互相扶持一下?
“我隻是想,與你們交互一下情報,讓我們渡過這難熬的晚上。”
林賢的臉有些發紅,顯示平日的他并不會這樣低聲下氣地與其他人求救,他的額上雖然貼上了“熱心好市民”的标簽,卻也是沒有像現在如此求過誰的幫忙。
白忘惜低垂長睫,不溫不火地吐了一句:“抱歉,我們沒有什麼情報可以提供。”
林賢對這種回答并不意外,隻是苦笑搖頭,有些虛脫地坐在床上:“看來,我還是沒能得到你們的信任,即使我把照片都給你們看了,也無補于事。”
落寞的神情讓一旁的趙方卓有些看不過去,沉聲道:“我們已是這裡的幸存者,為什麼你們就不能放開一些,團結一下,說不定就能捱過這一遭。”
“你們看見的,夢見的,與我們一樣,而且比我們所見所聞,還要多了照片去支持你們的想法,反觀我們,除了一些虛無的東西外,便淨是在腦中想的一些有的沒有,遠不夠你的照片力量大,所以,我們是真的沒有什麼情報可以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