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本質就是打臉和真香啊。
“丹先生是拿皇宮當客棧了麼?”
收到詭戲的調查結果,沈青池讓擇青去請連雨年,卻聽說他一早便出宮買烤串,頓時哭笑不得。
白歌庭一身粗布短打,樸實無華,不似暗衛首領,放到田間地頭,能完美融入到三姑六婆二舅七伯之間去。
他笑了笑,看上去頗為溫和:“丹先生這幾日得空,快把帝都逛了個遍,陛下請稍候,臣這就讓人将他喚回來。”
他話音未落,有個小内侍便進來通報:“陛下,丹先生到了。”
沈青池輕笑:“他倒是心思玲珑,讓他進來吧。”
小内侍應聲退下。
少頃,連雨年一邊快步走進安和殿,一邊摘下面具挂到腰間,淡藍色棉衫被他穿出了絲緞華服之感,長發随意束起,木钗斜斜地穿過發髻,鬓發蓬松,襯得他面若芙蓉,姿容華豔。
沈青池抿嘴笑道:“丹先生氣色好了不少,看着都富态了。”
擇青和白歌庭咬住後槽牙,佯裝沒聽懂陛下說了什麼。
連雨年捏捏新長的臉頰肉,幸福地歎息道:“帝都的風水養人啊。”
來自天南海北的各色美食也是。
說笑幾句,沈青池直入正題:“丹先生來得正好,詭戲的事白暗衛已經查到了些東西,和朕一起聽聽。擇青,給他們看座。”
“是。”
等連雨年坐定,白歌庭開口道:“詭戲最早興起于南疆一帶,先帝在位時……總之是南疆六城淪陷後,由于南夭國的侵占掠奪,城中死傷無數,十室九空,僥幸活下來的人與屍骸、墳墓、戰亂為伴,那幾座城也被當地人形容成人鬼共存的世界。”
“之後有一個戲班子到了那裡,班主心善,本是想借唱戲緩解一下南疆百姓心中的傷痛。但在得知他們心中對支離破碎的家鄉的看法後,便在某個夜晚開鑼唱了一折鬼戲,以慰枉死的遊魂。”
“再之後,鬼戲逐漸演變為詭戲,人與鬼同席同聽,相互陪伴,也互不幹擾。可以說,這是一個有着鮮明地域特色的劇種,直到陛下發兵收複南疆,詭戲才在這過程中一并傳到帝都。”
沈青池看了連雨年一眼,他點點頭——和我想的一樣。
“南疆六城淪亡是在昌平十九年。”擇青像是提醒一般說道。
他與白歌庭都默契地沒提起先帝,沈青池也明白他們的謹慎,點頭道:“南疆六城被占去後,父皇威望大減,不得已被前朝大臣逼着立儲,倉促之下隻能選擇年齡、能力都最合适的皇長子。”
事實上,先帝并不十分滿意這位太子,不僅是因為自己是被逼着立的他,也因為大皇子的容貌和性情都更像祝貴妃。
祝家是文臣世家,深耕盛朝百年,高官不多,卻出了很多言官清流,以敢于谏言聞名朝野。
祝貴妃自幼受父親教導,對待先帝與其說是妃嫔,不如說是女官。先皇後在時她輔佐其管理後宮,先皇後去世後她獨掌大權,把宮闱經營得尋不出一絲缺漏,反而襯出先帝在治國才能上的平庸。
當然,能力出衆,并不妨礙她生出别樣的欲/望,與臨安王私會多年不被先帝發現一事,更充分體現了她的才能和心思細密。
大皇子學會了祝貴妃的缜密機心,滴水不漏,自然為先帝所不喜,哪怕這個兒子在不擇手段這一點上像極了自己。
後續的奪嫡之争、謀反之亂,大部分原因也都在先帝身上。
白歌庭奉上調查結果,繼續說道:“第一個表演鬼戲的戲班是顧家班,他們……”
連雨年冷不丁打斷:“顧家班,還是古家班?”
白歌庭一愣,看了看上首的天子,見他點頭才說:“是顧家班,顧盼的顧。這個戲班三年前就解散了,說是台柱子死于南夭國士兵之手,許多鬼戲詞曲也跟着散轶民間。我查過,顧家班唱的很多鬼戲曲目都能在最近流行的詭戲中找到影子,無論是劇情還是詞曲。”
沈青池點點頭:“丹先生,你為何有此一問?”
連雨年摩挲着下巴:“陛下登基之後,命樂坊梨園合并,帝都原本有個顧家樂坊,合流後買了些戲班子,更名有家樂坊,詭戲唱得最好的一個戲班叫古家班。”
白歌庭皺眉:“丹先生那夜與許大人一同看的詭戲,莫非就是古家班演的?”
“對。”連雨年勾起嘴角,“那個戲班子可有意思,唱戲的是鬼,陪我們聽戲的也是鬼,前者是他們出名的根基,後者屬于陪伴服務的一部分,周到。至于班主和在外走動的成員是不是鬼,我沒見過,不好說。”
“……”
在場的三個普通人類不能理解他的輕松态度和信手拈來的“玩笑”,暗自平複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丹先生是懷疑古家班和顧家班有關?”白歌庭。
連雨年正要點頭,就聽沈青池沉聲說道:“不管是否有關,去查查。那麼多不知跟腳的鬼魂聚集在帝都,朕想起來都睡不好覺。”
白歌庭連忙應下:“是!”
連雨年撓撓鬓角。
說得像沒有鬼你就睡得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