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再來一局？

壯漢上尉看看男生剛才使用的神經接入艙，迅速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

他讓瓦蘭試試戰鬥，可不是為了讓這群少爺小姐過來專門狙擊的！

揚聲器裡瓦蘭在問“上尉，外面怎麼了？”，火冒三丈的壯漢上尉獰笑着回答沒有事，兩下三下控制住這男生，拖着他離開艙體室。

艙體室外面就是剛才那群人。

這裡有一面大屏幕，恐怕剛才也在直播兩人的戰鬥。

壯漢上尉臉色難看，發現居然輸了的少爺小姐們臉色更難看。

拖出來的男生還在喊“再來一局”，等看到愛德華嫌棄地不看他，他叫得更大聲：“剛才我沒有認真，是機甲不行，那張地圖有問題！而且對面運氣好，再來一次肯定——”

“叫他别說話了，”愛德華甚至不願對這個男生說話，而是對身邊另一個跟班說，“難看。”

男生一下子噤聲，壯漢上尉松開手丢他在地上，冷冰冰道：“我不知道誰通過了你們假期進學校的申請，還允許你們下到基地來，但基地的模拟訓練可不是你們的玩具，離開這裡！”

這在貴族看來極其無禮的話，叫好幾個少爺小姐氣紅了臉。

但不等他們說什麼，直播的大屏幕突然放出新畫面新聲音。

是瓦蘭，看壯漢上尉沒有回來，他很自覺地返回訓練場地圖，一點也不嫌枯燥地進行基礎練習。

屏幕上很醜的士兵076在跑跳，但這回少爺小姐們已經無法像之前那樣投以純粹的蔑視，連愛德華的雙頰上也因血液上湧泛紅，他瞥了一眼大屏幕，站起來道：“走。”

壯漢上尉盯着他們的身影完全消失。

确定這群人不回再回來，他才返回，發現瓦蘭依然在一絲不苟地做基礎練習。

壯漢上尉……貝爾特朗·艾倫上尉，在神經接入艙邊上站了良久。

看着看着，他突然做出決定。

“瓦蘭，”他稱呼瓦蘭的語氣比之前更親近一些，哪怕隔着電流信号的壓縮，也能分辨那和他外表不符合的柔和情緒，道，“你還想不想學點别的？”

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瓦蘭等的就是這句話。

新手輸了又有什麼問題？他當然知道，但如果赢了，他能得到一個對他非常上心的老師。

老師上不上心，對學生來說是有很大區别的。

就像……幾天前，推瓦蘭上主席台的班導。

在醫院醒來後，瓦蘭有收到班導長長的關心消息，而現在，他通過艙體室的攝像頭觀察艾倫上尉，堅定回答：“好啊。”

好啊，這個回答給瓦蘭找來一群老師。

艾倫上尉不僅自己教導瓦蘭，還找來了他的戰友。

多虧統考過去沒多久，瓦蘭依然能維持七年級的學習習慣。就像備考時一樣，在吃藥打針之外，他上午進《機甲模拟器》，下午跟艾倫上尉，或艾倫上尉介紹的其他教官鍛煉體能、格鬥、兵甲、射擊，晚上導學院圖書館的機甲理論進聽書軟件，或看不對民間開放的前線機甲戰鬥記錄。

“對，重心和後腳要跟上！”

“向前，别遲疑，保持身體穩定！”

“攻擊節拍裡身體伏低，肩往後拉開，不然會撞上敵人的武器。”

“砰！”

細長的劍刃相擊，一劃後抵在了防護要害的護甲上。

交戰的兩人停下動作，然後重新拉開距離。

如此重複訓練，艾倫上尉先将劍尖朝下，劍柄靠近身體，摘下佩劍面罩，勸道：“四十多分鐘了，一次對戰訓練不能持續太久，休息吧。”

“謝謝指導。”瓦蘭回應，同樣劍尖向下，摘下佩劍面罩。

紮成馬尾的微卷長發随佩劍面罩的揭下滑落散開，半幹不濕地透着潮氣。

艾倫上尉滿意地看到瓦蘭額上臉頰全是汗，皮膚因運動泛起健康的紅色。

他覺得年輕人就該是這個樣子，但仔細看時，他又皺起眉。

“瓦蘭，”他道，“你嘴唇是白的。”

放好細劍的瓦蘭茫然擡頭。

艾倫上尉觀察得更仔細，很快确定道：“你比之前更瘦了。”

“但上次檢查，增重還挺順利的？”瓦蘭真的疑惑道。

艾倫上尉那張大臉上的五官縮在一起，不讓瓦蘭繼續學習，拉他回醫院，找到肯醫生。

醫生辦公室裡，他和肯醫生對瓦蘭指指點點，一番交流，推瓦蘭上了體重秤。

“身高是一米七八點六，和剛入院比你長了兩毫米呢，發育期内你肯定能到一米八，”肯醫生先說，“體重是……嗯？啊？五十九點五公斤？”

對于一個有鍛煉習慣，且在大力度增重的青少年男性而言，這個體重過瘦了。

肯醫生慌張滑動他的類紙電子闆，查詢瓦蘭上一次測量的身高體重。

“上禮拜二，一米七八點五，六十二點二公斤，好很多，但也很瘦，所以我吩咐營養師繼續加大你動物脂肪和碳水的攝入，一個星期……還不到一個星期，怎麼又瘦那麼多？”

肯醫生來回對比兩次的數據，擡頭皺眉看瓦蘭：“你有好好吃飯嗎？”

瓦蘭回憶道：“我今天的中飯是三碗米飯，三個雞蛋，無限制的番茄濃湯牛腩，黃油煎菌菇，水果，蔬菜沙拉，一杯可可。”

好像吃的挺多的，碳水和脂肪含量也不低，肯醫生不相信道：“全吃完了？”

瓦蘭：“吃完了，午休後我還添了一份巧克力和一杯冰淇淋。”

哪怕是在青春期男生之中，瓦蘭吃得也算多的。可辦公室裡肯醫生和艾倫上尉觀察他的身材，表情不太好看。

肯醫生要瓦蘭張開嘴，檢查了一下瓦蘭口腔，又帶他去抽血做其他檢查。

等到晚上，瓦蘭在床上刷着戰鬥記錄，棕發亂得像鳥窩的肯醫生敲了敲門後進來，肩聳拉着，神色沮喪，整個人難過又迷茫。

他好像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坐在瓦蘭的病床前東拉西扯了好一會兒，發現自己委婉不了，隻能直接道：

“……不僅是再次突然變瘦，這一個多月的調理好像也沒什麼效果，明明上禮拜檢測的結果在變好，今天的結果卻一下子變差。”

他拿他的類紙電子闆給瓦蘭看，一項一項解釋上面的醫學名詞。

“就像之前和你說明的，這一個多月裡，我們在逐漸補充你缺乏的微量元素，”肯醫生道，“這是你上禮拜的結果，可以看到，這幾項都上升到正常區間了，雖然是正常區間裡的偏低吧，但也是正常區間，現在卻……”

瓦蘭翻看。

肯醫生特别标出的幾項，檢查出的結果遠低于正常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