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工作,就是給演習要使用的機甲,按照陣營噴上不同顔色的塗層。
和駕駛服一樣,皇家軍事學院是藍白,帝國陸軍學院是棕綠,星海大學是黑色,火箭工程大學是橙灰。
愛德華帶來的機甲卻是紅白兩色,和其他參與者格格不入。
教官長想和愛德華交涉改色,卻被愛德華的母親直接拒絕。
“威廉姆斯家大概是想用明天的軍演做什麼吧……”他同僚抱頭,“啊啊啊啊,不祥預感。”
“别烏鴉嘴啊!你可不是預言系。”
“難道你沒有不祥預感嗎?!”
一群教官沉默。
“……不然,我們去拜拜?”
教官長說。
拜什麼?同僚們茫然看他,接着反應過來。
“雅赫這邊的駐軍有這個傳統。”教官長說,一群人開着月球車出了基地,停在某處戰場遺迹前。
他們在這裡下車,低頭就看到,遺迹擺放着好幾塊看起來很香甜的白面包。
白面包放在月表這種真空中,水分會很快蒸發,體積縮小,同時不再松軟。但一名教官蹲下來,按了一下這幾塊白面包,發現它們還保持着一定韌性,顯然剛放在這裡沒多久。
而這幾塊新的白面包旁邊不遠處,還有一些幹硬得像石子兒的白面包,絕對在這裡擺放了更長時間。
它們的出現太奇怪了,但教官們并不驚訝,反而掏出同樣的白面包,放在了其他白面包旁邊。
放下後,他們站在白面包前方,默哀了一會兒,才繼續往裡走。
“好像完全修複了,”一名教官打量遺迹,“教科書上的照片裡,它已經是一堆廢銅爛鐵,沒想到雅赫駐軍居然修複了它,好用心。”
剛這麼說,他們看到幾個本地的機務兵同僚,提着維修工具,從遺迹中走出。
“喂!”近處的無線電頻道裡,教官長喊,“你們是來給精英士兵做維護的?”
“添加一些防禦模塊,免得演習的時候波及到這邊打壞了。”機務兵同僚回答,“你們呢?”
一群教官摸着頭盔,教官長不好意思地說,“嘿嘿,聽說給精英士兵充能會得到好運。”
“不要亂充!”另一個機務兵沒好氣道,“現在精英士兵電量是滿的!”
“而且沒人開動的機甲就不應該給它充能吧……”第三個機務兵說。
“那你過來維護它做什麼?”其他人異口同聲問她。
第三個機務兵不說話了。
這些軍人都知道,他們是為了什麼理由過來。
身處遺迹陰影之中的他們仰起頭,可見一台表面塗層斑駁的巨大機甲,倚着塌陷一半的丘陵半跪,身軀前傾,仿佛正要站起。
外觀上,它除了更高大一些外,和已經淘汰成訓練機的士兵076沒有區别,稱它為精英士兵,僅僅是為了它曾經的使用者。
開國者魯伯特。
他駕駛這台精英士兵,戰鬥至能源耗盡,犧牲時僅四十四歲。
因為維斯塔人當年降落點是雷神星赤道,更适合種水稻,但水稻卻不符合當年維斯塔人的口味,所以明明可以命令人單獨給皇室開辟麥田的他,以身作則,改變了餐桌上的主食。
公開發言裡,他一直稱贊米飯的美味,所有人都沒想到,他最後的遺言,竟是這麼一句。
“好想吃面包。”
——星曆9年七月二十日,魯伯特·亞曆山大·維瑟斯,駕崩于雅赫。
***
星曆146年十月一日。
雷神星塞拉菲納時間,9:30
内維爾市,蘭斯洛特一世文法中學,一名女老師在辦公室裡登上了星網。
同樣在内維爾市,警察署,一個金發中年警察,皺着眉打開直播間。
北境的西摩公爵領,大雪紛飛的奧爾特郡,解放戰線修建的醫院,一個老醫生放下病例本。
塞拉菲納太空港,維修工辦公室,換了一套義體,長相和之前完全不同的關德琳,對掩護她的同志點點頭,交換警戒,躺上休息室的小床,閉上眼睛接上星網。
距離她其實不是很遠,太空港酒店的一間套房中,一個白發褐膚,雙眼灰蒙蒙的女孩,在會議室的大屏幕上,打開了星網上某個直播間。
“西裡爾!弟弟的演習要開始了哦?”她喊道。
“哎?弟弟的演習?”
“解放戰線的S級弟弟……”
“什麼弟弟?你們不要亂喊弟弟啊,那是我弟弟!”
西裡爾罵罵咧咧披上藍色西裝外套走出來,一屁股擠開艾瑪,坐在最中心的座位。
艾瑪從座位摔到地上,也懶得爬起,就這麼躺在地毯上,伸手從邊幾上拽下一包沒有開封薯片拆開。
她咔滋咔滋吃起來,沒幾分鐘,有人坐在她的腦袋邊,手指并着,從她的薯片袋裡夾薯片吃。
會議室沒有開燈,隻有熒屏光照着七張臉。
在此之外,還有更多地方——桑德爾要塞,藍海星,地獄;還有更多人——某個曾就讀蘭斯洛特一世文法中學的B級精神力男生,某個社交媒體頭像是一杯普普通通冰淇淋的女生,在這個時候,将視線投來。
雷神星塞拉菲納時間,9:50
循環播放征兵廣告的屏幕突然黑暗。
幾秒後,屏幕再度亮起。
“還有十分鐘!”女主持人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來,“146年的維斯塔帝國軍校第七屆聯合新生軍演,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