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憐憫,閑來無事打發時光的恩賜與施舍,玩弄人于股掌之間的愉悅與快|感,又或者不可言說的另有所圖——
當魏長黎向顔序問出這個問題時,自己就給了自己很多預設,但出乎意料的是顔序根本沒有回答的打算,以至于讓魏長黎産生了一種“他連敷衍也不願敷衍”的惱火。
顔序仿佛沒有感知到他的情緒變化,回頭做出那份熟悉的、平和又不知真假的姿态,目光如溫水般将魏小少爺浸入如墨的瞳孔。
他似乎想說什麼,最後隻是略略看魏長黎一眼,叮囑他好好休息後就抽開自己的手腕,轉身離開。
“啪嗒”一聲卧室門開而複合,偌大的卧室裡面又隻剩下一人,透氣開的窗戶将窗簾吹得鼓動,單調的風聲撲進青年的耳朵。
正如一雙鐵拳揮在了棉花之上,魏長黎火氣無處可發,一根青筋隐隐從他額角跳顯,顔序要他安分,他偏偏就不想安分。
魏小少爺是從小衆星捧月長大的存在,即使落魄也難改以前的脾氣秉性,他忍着渾身的不适從床上支起身子下地,呼的一聲拉開了卧室的門,從二樓跑下來,“啪”的一下将手拍在餐廳島台上,桌上擺好的早餐仿佛在無形之中抖了一抖。
“吊着我很好玩嗎?”魏長黎嘴唇抿成一段刻薄的弧度。
男人正站在開放式廚房的盡頭,聽見背後的動靜毫無意外,他将熱好的牛奶倒進杯子裡,轉過身輕輕地放在魏長黎手邊。
顔序目光自上而下地落在青年身上,眼神流水似的在他被吻得通紅的脖頸上和白皙精緻的鎖骨上滑過,最終落在他松垮的襯衫長褲上,終于有了一點表情變化。
昨天晚上魏長黎的那身衣服是不能穿了,夜裡顔序先拿自己的衣服湊合給他換上,然而那些衣物尺碼偏大,再加上小少爺夜中睡不安穩,翻來倒去就睡亂了,現在形象着實“衣衫不整”。
魏長黎此時才注意到自己領口竟然大開着露出一片白皙的膚色,他頓時羞憤地掩住胸膛的大片春光,仿佛受到了對面男人目光的調|教。
顔序正欲說什麼,别墅正門忽然響起一陣門鈴。
魏長黎動作一頓,後知後覺顔序有約。
環顧周遭,他發現昨夜在房間内活動的保姆和管家們似乎已經被提早支了出去,偌大的别墅内空空蕩蕩,處處泛着毫無人情味的冷清。
魏小少爺有些猶豫,一邊覺得自己不該站在這裡,一邊覺得自己此時再躲回卧室更加名不正言不順,隻好先将自己淩亂的衣裝整理妥當,不尴不尬地站在原地。
倒是顔序輕輕一擺手,示意他坐下安心吃早餐,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門闆由外向内大開,素淨的門框如畫框般修飾了一位優雅清冷的女子,清晨柔和的光線落在她的背後。
她眉眼間與顔序有幾分相像,手裡提着一個商務包,開口叫了一聲“哥”。
“早,與梵。”顔序露出一個微笑。
顔與梵輕車熟路地換鞋進來,一進門就聞見一股煎過的面包香氣,她看了一周确認沒看到保姆,便有些意外地看回自己哥哥:“親自下廚?稀奇。”
顔序不答反問:“早上吃了嗎?”
“熙河路沿街新開了一溜咖啡店,有家拿鐵還可以。”
顔與梵邊閑聊邊進入房間,緊接着她話聲一頓,清麗秀美的眉梢略微吊起,原本微微張開的唇抿成一條直線。
開放式餐廳之中,流動的空氣無故一滞,顔與梵和坐在餐桌前的魏長黎面面相觑,一種無法形容的微妙表情浮現在她的臉上。
片刻後,女孩轉頭看向自己哥哥:“家裡有客人啊。”
顔序開口介紹:“這是魏家的小公子,魏長黎。”
顔與梵目光如蜻蜓點水般落回魏長黎身上,語氣不明地打了聲招呼:“久仰。”
魏長黎并沒有回應,不知道為什麼,顔與梵的目光讓他感到很不舒服。
那雙與顔序很像的眼睛中流出禮節性的生疏客套,瞳孔深處似乎還有某種冰冷的防備。
“那你們先用餐?”顔與梵很快錯開視線,說,“我先上樓把會議打開。”
她提着自己的商務包徑直往樓上走,聯通二樓的樓梯上響起一下一下的腳步聲,但這清脆而利落的聲音很快又停止,仿佛預示着她心底抵抗的情緒沖出了基本的禮貌僞裝。
“今天是保密級别的會議,”
顔與梵站在樓梯上,視線自上而下垂落的時候有一種顔家人特有的漂亮和冷漠,她唇角微微一彎,對着顔序的背影勾出一個不近人情的笑容,加重聲音詢問:
“我沒記錯吧,哥哥?”
顔序站在餐桌前,回頭看向自己妹妹,微微颔首:“先去準備吧。”
“當啷”,魏長黎聽出自己的“多餘”,聞聲放下了刀叉,将原本就分毫沒動的早餐推了回去。他一言不發地站起身,準備離開這個“涉密”的是非之地。
顔序:“昨天晚上吐了,現在胃裡是空的——”
“幾年不見你倒管得越來越寬,”魏長黎不領情,連珠炮般接了一句,“别再這樣惺惺作态了,顔序……顔院長。”
顔序眼睫輕輕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