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院長,”魏長黎頗有興味地叫着這個稱呼,語氣卻僵硬到近乎咄咄逼人的程度,“有個問題我倒希望你解釋一下。”
顔序擡眼看向他。
魏長黎:“舊城區的街道四通八達和下水道網沒什麼兩樣,我能冒昧問一句麼,能這麼精準定位來救人的您,上輩子是警犬嗎?”
沉默。
片刻後,顔序坦誠開口:“魏家出事後我一直留意你的動向。”
魏長黎呼吸微頓。
顔序解釋:“魏長鈞隻帶着集團幾個心腹跑了,目前下落成謎,我擔心有人會從你身上下手,實施報複。”
“别把調查和監視說的這麼好聽,”魏長黎打斷他,“我就算真有什麼,也不用你來假惺惺地當好人。”
顔序目光毫無觸動。
他以一種近乎縱容的态度将魏長黎對于“救命恩人”的刻薄照單全收,甚至走到餐桌前,頗為溫柔地俯身将小少爺身上那件襯衫的扣子由鎖骨下方系到咽喉。
“我隻是不想讓你出事。”
“……”
那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再次襲來,魏長黎和眼前這個體貼到分不清真假的男人對視幾秒,想質問他心裡到底打的什麼算盤。
可以他現在的情況,糾結這些似乎也毫無意義。
魏長黎開口,語氣堅決:“放開我。”
顔序将手從他衣領處撤開,如他所願撤後一步。
魏長黎微微眯起眼睛,遲疑了一下才讀懂這是一個由“控制”到“放手”的克制動作。
顔序接着自己剛才的話說:“你呆在這裡會更安全。”
“啪嗒——”屋門發出一聲閉合的聲響,截斷了男人的話。
魏長黎果決地拒收了他的聲音,頭也不回地推開門走了。
顔序仍然保持着站在餐桌前的姿勢,整個人被攏在清晨閃爍的光暈裡,似乎并未因着戛然而止的打斷與魏長黎突兀的離開而感到不快。
其實三年前也是這樣,魏小少爺對誰能保持三分疏離冷靜的禮貌,偏偏在他這兒肆無忌憚,不想聽就捂耳朵、不想幹就擺爛、不想理就跑,性子鮮活又潇灑。
不多時二樓閉緊的書房房門忽然透出一隙光亮,顔與梵推門從房間裡走出來,透過欄杆注視着自己的哥哥。
她眼瞳深處如同一面鏡子投射出一個深沉清冷的背影,問:“就是為了他?”
顔序回眸看向自己的妹妹。
顔與梵默默移開視線,目光落在餐桌上紋絲不動的早餐上,語氣不明:
“不管身體狀況、不等上方批準、不顧所有人反對提前回國,還要接受質詢、列入懷疑名單、被迫成為整個甯城的衆矢之的……這一切就是為了他嗎?”
顔序眉梢微揚:“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
“我也是顔家人,别再拿我當小孩了,”顔與梵輕輕一抿唇角,“他可是魏長鈞的親弟弟,哥哥,你不該沾的。”
顔序:“他是他,魏長鈞是魏長鈞。”
“你這麼想,但别人不這麼想,”顔與梵手指搭在樓梯俯首上敲了敲,“況且,如果你真的覺得魏長黎是完全獨立于魏家的個體,你會把你對他哥做的事情告訴他嗎?”
顔序濃墨色的眼睛輕輕一眯,深邃眉弓透出的陰影下,這雙眼睛似乎露出一點幽深的泠泠之意。
“你不會的,”顔與梵替他自問自答,“你顧忌魏長黎的脾氣秉性,你知道一旦他知道所遭遇種種都與你有關,你們……”
顔序一擡手,做出一個平淡的打斷手勢。
話說一半,顔與梵欲言又止,但她猶豫了一下,沒再吭聲。
“魏長鈞做的事情夠吃好幾輩子的槍子兒,魏氏集團我不得不繳……”
顔序臉上表情完全斂盡,這讓這個本來就足夠漂亮的男人有種攝人心魄的凜冽氣質,他一字一頓地開口:
“但魏長黎,我也非要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