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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小孽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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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一把彎刀已經飛旋而出,打偏了“無相刀”的刀刃。那無相刀本就是假的,哪抵得過真刀的威力,當場就壞了!

“佩蘭!”錢悅在主位上,正要動身阻止,卻被壽夫子攔住。

所有人都訝然一驚,齊蕪菁已經躍身出去,回收了彎刀。還不等場上二人反應,齊蕪菁反握刀柄,已經橫刀至“三千界”頸脈之前,割出了一條血痕。

黑袍人見狀不妙,用鎏金箭射偏了齊蕪菁的刀。齊蕪菁怒火轉移,他紅着眼,對着黑袍人的心口擡腳就踹!

黑袍人擡臂格擋,這一擊卻像是給他撓癢用的,他散漫喊道:“喂......”

然而正是這一擋,讓齊蕪菁得了空。他的刀刃擦了血,像是并不餍足,齊蕪菁遂其願,握着刀直直刺向“三千界”側頸。

“三千界”大駭,連連後退,喊道:“少君!”

說是遲那時快,黑袍人拔出腰側的真劍,幾乎眨眼間便攔在齊蕪菁跟前,他劍尖一挑,擋開了彎刀的刃口。

齊蕪菁喘着氣,力氣忽然變得很大,他彎刀回鈎,鈎住了銀劍。黑袍人旋即撤劍,卻不料齊蕪菁刀刃一轉,向上挑去。

黑袍人擡手,卻晚了一步,那張玉面面具驟然跌落,摔得粉碎。

黑袍人發絲淩亂,顧不得其他,環臂将齊蕪菁鉗制進懷裡。齊蕪菁立馬向後肘擊,豈料這人膂力悚然,竟箍得他動彈不得!

他卡高齊蕪菁的下巴,借着齊蕪菁的手,将那把染血的彎刀掰至齊蕪菁的頸前。

這在此時,四面陸續響起跺杯的聲音。

一弟子義憤填膺道:“住手!賤狗!竟敢挾持神教的人!”

“現在換你生死一線了。”黑袍人充耳不聞,反而壓低身子,近乎耳語道,“急什麼?人人都想殺。”

這人的指腹一下一下推着刃口,刀背輕輕點在齊蕪菁的喉結上。

“遊戲而已……”他動作佻達,聲音含笑,“你真就這麼恨祂?”

錢悅大駭:“孽畜桑青!今日你敢動緊那羅門的人,便讓你屍骨無存!”

“快快捉他!他們無為教淨養些下賤骨頭!”

“三千界”在混亂中抛了面具,露出一張爬滿紅刺青的臉。他連滾帶爬,伏在錢悅腳邊:“主人!我,我沒有忤逆,是他!”

吵嚷聲遁入耳中,讓齊蕪菁被摁得有些喘不過氣:“身上這麼重的藥味,是要死了嗎?”

“有這麼苦?”桑青笑意漸濃,“不是你沾染給我的麼?”

齊蕪菁露出兇狠:“喜歡猜我?不如先讓我猜猜你。”

他偏過頭,隻堪堪瞧見了桑青眼下懸着的那顆銀珍珠,便又被掐着下颌掰了回去。

“猜對了麼?”桑青追問,“我的名字,我的樣子。”

“現在已經忘了。”齊蕪菁譏诮道,“但我猜對了一件事。”

“嗯?“桑青喘息加重,“是什麼?”

齊蕪菁呵聲道:“狗啊。”

他剛說完,桑青忽然喘着笑捂住了脖頸,在他松手的刹那,齊蕪菁反身,一拳砸向桑青的面中,竟将人撂倒了!

倒地瞬間,一條燒紅的鍊子驟然顯形,像是已經在桑青的脖子上栓了很久。

一人醉醺醺道:“讓他扮菩薩,還賞他酒吃,敬酒不吃吃罰酒!

另一人駁道:“什麼菩薩?菩薩不做下流事!”

四面頓時湧過來許多長槍侍衛,齊蕪菁霎時耷拉眼角,退出了人潮。

“嘩啦。”

壽夫子彈指,粗重的鍊子從他手中滑落,淋了一地。錢悅踹開腳邊的人,不顧衆人的竊語,蹲身掐高腳邊人的臉:“将他和桑青關一處,鍊子隻造了一條,佩鍊者才有資格出來。”

侍衛架起人,那人傷心欲絕般喊道:“主人、主人!緊那羅門的規定,有刺青者,不受鍊束,我——”

錢悅無視求饒,走近拍拍齊蕪菁的肩:“吓着了?你鮮少出宮堡,被保護得很好,出遠門前先适應适應這世道的模樣,免得吓哭了回來找師兄啊,哈哈哈。”

“吓哭回來?”齊蕪菁輕哂道,“師兄不是擔心我吓哭,而是怕我能回來吧。”

錢悅忽然酒醒般,肅然道:“你說什麼?!”

“沒什麼,醉酒了吧師兄。”齊蕪菁佯作懵騰,将刀扔了。

陳宮這位師兄很好玩,他有一顆真假摻半的心,隻要不奪了他的好處,有的是真心和度量對你,但若是和他争起來,少不了虛與委蛇,暗度陳倉。

他待人和善,卻極度妒恨陳宮得到偏袒,進而将毒下在陳宮的藥湯裡。陳宮一生的九死當中,這師兄還能占其一,也是難得。

錢悅盯了他一會,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又喝了口酒,欠身道:“擾了諸君吃酒的興緻,戲曲和菜肴都未完,還請大家不要客氣。”

在座的人一半是醉鬼,另一半深谙他們緊那羅門的做派,收奴玩奴之風盛行煜都,也不便多嘴。自己的興緻事小,得罪了壽夫子事大。

大夥兒各自糊弄着,又沉入席間。待到宴席結束,各弟子爬的爬,扛的扛,全部入了客房。夜裡落了霜,齊蕪菁兀自提燈,來到壽夫子的藥房,裡面又苦又逼仄,黑漆漆的,隻有幾根紅燭苟延殘喘地撐着。

齊蕪菁二話不說,徑直跪下磕了頭:“佩蘭知錯。”

壽夫子蹒跚着身子,慢吞吞又點了幾隻燭火。符紙飄零,藥爐中的柴忽然燒起來,壽夫子歎道:“人老了,扔個咒訣都費力。全是為了你個混賬東西,跪是一碼事,凍着又是一碼事。”

他撐着桌子,緩緩坐下:“喝了酒便胡鬧,我看還沒出煜都,心就野了。我很少罰你,如今得了機會,你說說,錯哪了?”

燭火落進眸,齊蕪菁雙眼熠熠的,顯得很真誠:“錯在喝酒昏了頭,沒分清戲和現實。”

“當年不周城開,惡徒狂歡,新神鬥詭神,落得個玉石俱焚,現世的神祇全部以身祭天,才将詭神囚困于老巢,人人都恨三千界,獨獨你,恨太單薄。”壽夫子力氣稍竭,他喝了杯水,繼續道,“……你見得太少,别說恨了,連你心中的正道也是紙上談兵。有時候,書是最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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