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驚了,連馭獸族的粗犷大漢也驚了,隻有菩提門弟子個個捂緊耳朵,瞪大眼睛盯着地上,脖子都紅了。
大夥兒石化了,等到馭獸族的人“唰”地亮出大刀之時,那女修巋然不動,彬彬有禮道:“這位師弟,悠悠山菩提門時爍在此,請砍死我。”
她一個“悠悠山”,一個“時爍”,誰人不知菩提門中那位“毒蛇後”時爍,先不論這位大師姐喜歡先“禮”後兵,藏蛇殺人,光是她在菩提門中的地位,就高到足以令馭獸族全族陪葬了。
齊蕪菁忽然哈哈笑,他走到刀下:“對不起諸君,你們很讨厭我吧?菩提門的師姐可是前輩,前輩教誨該聽才是。”他仰起頭笑,對方便沉沉地盯着他的淚痣,齊蕪菁道,“兄弟阋牆可不好,既然天下宗門一體,想必沒有什麼解不開的誤會,隻不過需要好好談談。我瞧樓上有空位……各位需要屏障嗎?”
那顆紅淚痣像是被針戳的血珠,豔冶得叫人挪不開眼。
“好啊,談、呀……”對方收了刀,目光像毒蛇一般在齊蕪菁臉上爬來爬去,“其實說實話,佩蘭君,我很想了解你這種人。”
齊蕪菁走在前頭:“酒家,上酒!”
那人忽然刀尖掉轉,抵住桑青的胸膛:“既然談的是兄弟間的體己話,寵物就不用帶了吧。”
“你說得很有道理。”齊蕪菁轉而對上桑青半笑不笑的眼,警告道,“你最好乖點,馭獸族的話你得聽,去外面等着。”
朝盈喊道:“佩——”
齊蕪菁路過他時微微颔首。
桑青沒動,齊蕪菁卻已經上了樓。
酒家推來折疊的屏風,齊蕪菁在樓上吹着茶,在陰影的逐漸遮蓋中,似乎瞧見了桑青染上陰郁的目光。
錯覺吧。
齊蕪菁茶還沒到嘴巴,便被左邊的人握住手腕:“佩蘭君,喝什麼茶,喝酒啊。”
右邊那位笑道:“我聽說緊那羅門的少君喝不了酒,薩那,别逼人喝,原本就身子軟,喝了身子更軟怎麼辦?”
齊蕪菁神色淡淡;“你說得不錯。酒喝了醉人,因此說胡話之前我還有兩個問題。”
薩那摩挲着他的手腕:“說啊,少君,我也對你……十分的,十分的感興趣,你說,緊那羅門那麼潮暗的地方,怎麼養出你這副欠|操模樣的。”
右邊那位聽了他的話,也咧嘴笑:“這顆痣真是漂亮,長得真好,你知道我們馭獸族,最愛你這種不服從的寵物。”
“哦?”齊蕪菁語氣平和,“我孤陋寡聞,不知你們馭獸族馭的是什麼獸?”
右邊的人蔑笑一聲:“自然是天底下所有猛獸!毒蟲蟄虺,飛禽遊魚。”他意有所指道,“再兇悍暴戾的野獸,也能叫它們乖乖聽話,更何況一條瘋狗。”
齊蕪菁冥思道:“怪不得。”
薩那有些不耐:“怪不得什麼?”
“怪不得你們不怕我的狗。”齊蕪菁道,“馭獸族實力這麼強,想必伸張了許多正義吧。”
薩那道:“正道之士的本職——”
“哇。”齊蕪菁打斷道:“那你們怎麼沒把他當人啊?馭獸馭獸,我倒看不懂了,你們怎麼能馭到桑青君頭上來啊?”
他說完這話,兩人眉間立馬生出陰鸷之氣。誰料齊蕪菁忽然“哎呀”一聲,手一翻,滾燙的茶水全撒在薩那的手背上,隻聽後者忽然爆喝一聲,腕口便噴出血來!
“啊啊啊——” 齊蕪菁反口咬在薩那手腕的脈搏上,那人身子驟然軟了下去。
右邊的人霍然拔出大刀,照着齊蕪菁就砍。
齊蕪菁滿口滴血,他吐掉生肉,迅疾地向後避開,大刀落下,桌子猝然爆裂成兩半。二人距離再次拉進,這人還要再砍,卻猛然覺得肩頭燙得發痛。
不過瞬息之間,疼痛蓦地放大,火辣辣地,仿佛要融掉一層皮!這人惶遽地查看,發現自個兒肩頭上多了一枚燒紅的玫瑰印記。
奴、奴紋!
齊蕪菁嘴裡一翻,亮出舌尖,舌面處自上而下插着一根銀針,他吐掉那根注毒的針,舌尖還在流血。
多流點。
洗掉。
大刀“哐啷”掉落,兩人趴到在地,不斷痙攣。
好髒。
好惡心。
齊蕪菁口中滴血,嘴唇鮮紅,像個食人鬼魅。
“适才我耳朵髒了,你倆誰的責任?”齊蕪菁扯高他們的耳,他手指上一邊一個戒指,猝然間彈出刀片,正細細割在耳朵的連接處,“我再問一遍。”
“你爺爺在此。”
他一字一句道。
“哪、個、雜、種、髒、了、我、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