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瑟溫柔道:“一世的帝君。”
公子喬忍不住站了起來,四處走動了幾下。
他轉頭,問面前的小怪物。
“就算小公主一輩子任性,天縱陛下也是不會把帝位傳給其他人的,你還想做什麼一世的帝君?”
淩笙睜大了眼睛,同妹妹一貫做的那般,微微歪頭,“事實并非如此。”
少年微笑道:“天縱陛下與無雙陛下在幾百年前就要将帝君之位傳予殿下,是因他們二人修為圓滿,即将飛升。”
公子喬靜靜傾聽,想要知道這小怪物會說出一個怎樣荒謬的理由。
“而天姬殿下之禀賦,猶勝于兩位陛下,不過寥寥幾百年歲,她便已至仙尊之境。”
淩瑟狡黠地眨了眨眼,聲音中含着濃濃的興味,“若是成為了帝君,怕是殿下的飛升之日還要往後拖延些呢。”
公子喬的神色僵住了。
仔細思索,這番話竟然十分在理。
雖然平日裡頭,他們這群人總是會在私下裡叫人家小公主,但那全是因為對方是真的驕縱。
——畢竟沒人像她那樣敢跟自己的帝君父母叫闆到底的。
她雖驕傲,但确實有着驕傲的資本。
但話是這般說,公子喬還是忍不住再問道:“兩位帝君可不會允許。”
淩瑟睜大眼睛,好似他說了什麼笑話似的。
“神龍一時低頭,你便當他們一輩子都低頭了嗎?”
公子喬被她噎住。
有時候他真的覺得,就憑笙瑟這謹慎的态度,他們幾個家夥活該被這小怪物一網打盡。
帝君天姬都遠在天外,也不會時時探看蝼蟻的動靜,偏偏她時時恭敬,一絲缺漏都不露。
——剛剛那句話不就是暗諷兩位帝君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嗎?
淩瑟無視他古怪的神色,溫聲道:“帝王手握權柄,揮斥方遒,在大事上絕容不得殿下任性。”
“嗯,可帝君絕不會允許天姬不繼承帝位,這豈不是與你的打算背道而馳?”公子喬回過神來,突然意識到淩瑟這句話與之前話語中的意味背道而馳。
淩笙便柔柔一笑,他字字清晰地說:“非也,兩位帝君絕容不得天姬繼續留在下界,待得她自天外歸來,定會全力助她盡快飛升上界。”
公子喬被她說得滿腹疑惑,“你倒是把我給說糊塗了,要知道,一千多年前的那件事可是直到現在都在瘋傳。那時兩位帝君為了讓天姬接受授封,硬生生地将儀式維持了十年。”
淩笙說:“此一時彼一時,自……罷了,此事不便與你言說。”
公子喬被這小怪物的話說得糊塗,不由坐在了他身旁的不遠處,低聲問:“嗳,你們是如何知曉此事的?要知道我與淩朔他們都未曾得到一絲風聲。”
神秘的笑意掠上少女的唇角,她輕聲道:“公子喬不必繼續打探,我與笙都不會與你言說的。”
冰涼的指尖抵住男人的額頭,公子喬的肉身一瞬風化成灰,神魂被攝入少女的掌心。
少女整理好裙擺,站起身,往月光下的彎曲小路走去。
“瑟,”笙溫柔的聲音在少女耳畔響起,“那個人說的話,當真會實現嗎?”
淩瑟輕輕地躍過樹梢,遠遠望去,少女的身軀在月輪上遮出一道烏黑的陰影。
少女輕輕地眨了眨眼,語氣俏皮道:“怪物是不會欺騙怪物的,不是嗎?”
非男非女的怪物聲音輕柔地說:“一個喜歡女人的怪物,不管如何,都不會傷害她喜歡的那個女人,對嗎?”
溫柔的聲音沉默良久,方才再次開口。
“可這并不是你确信天姬即将飛升的理由。”
淩瑟高興地笑了起來。
少女輕輕地越過千山萬壑,朝着那名為昆侖的仙宗飛去。
清脆的聲音在風中散開,“真正給予我信任的,從來都是驚才絕豔的天姬本身。”
海藍色的裙擺在風中揚起,淩瑟輕聲道:“其它微末蝼蟻的所謂預言,不過是錦上添花的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