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甯回想着記憶中的那段文字,心中頗為哀愁。
長煦此人頗重情義,性情果決,除非北境叛亂從未發生過,而赤皇也安然無恙,不然她定然會奔赴北境王庭,隻為救下故人之女。
而近日北境異動,就連南灼這受到了些影響,她觀察長煦近日的行動,應當是聽聞了些許風聲。
齊甯心中遲疑。
她無法阻止事情的發生,眼見着長煦要前往北境,即将面臨被冰封的命運,她隻能盡力運用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助長煦對付北境新皇可能施展的手段。
隻是若是貿然出口,她又該如何向長煦解釋自己消息的來源呢?
長煦看似對萬事萬物心無波瀾,出塵脫俗,可齊甯卻莫名笃定,她其實對一切了然于胸。
以她這不成熟的僞裝,怎可能瞞過長煦?
齊甯踟蹰不定。
而時間比她想象得要更加緊迫,隻見天邊倏然有一道流光劃過,投入長煦的掌心。
長煦隻瞧了一眼,手中的流光便如火星散去。
她拂袖轉身,手中瞬間結出數道法印。
“事态緊急,此刻無暇多說,你可自去南灼北部的千風城,玉虛峰的祁師叔會将你護住,為師幾日之後若不能及時回返,便叫你師姐将你帶回昆侖。”
說罷,長煦不待齊甯出聲,便循着流光之前留下的痕迹撕裂時空,迅速趕至北境。
不過踟蹰片刻,長煦便消失在眼前,齊甯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左思右想,憑借自己一人的力量根本無法救出長煦。
心中焦急,她并未聽從長煦的要求,去南灼千風城暫時等待。畢竟她已知曉長煦此去結局已然注定。
利用師門秘法将消息傳回華灼後,齊甯呆在原地,也無心修煉了。
人是不能惶惶終日,沒有心理支撐的。
提升修為、保全性命這個目标實在太過遙遠,也沒有最後必能成功的保證,這樣虛無缥缈的目标無法給人踏實感,長此以往,人的心态一定會出問題。
如同最開始選擇的那般,明知是飲鸩止渴,齊甯仍是掙紮着,自覺又不自覺地靠近了長煦。
獨自一人實在太過孤冷,冷到連對活着這一件事的本身都感到麻木,必須要從她人身上汲取暖意,才不至于徹底淪為行屍走肉。
眼下,在自己能接觸到的人裡面,還有誰能比長煦要值得依靠呢?
齊甯願意把自己的信任交付與這個人。
利益之外仍有真心,即使自己的修為于幫助長煦這一事上實在是杯水車薪,齊甯仍想要努力去為長煦解圍。
何況,何況就算是原著中的齊甯,在這時不也是人小力微嗎?最後她不也是将長煦從冰封中解救出來了。
現在她提前将事情傳回了昆侖,隻要能再拖延一些時候,就能請來救兵,長煦也就不必受傷了。
齊甯看着自己界印中存放的許多保命法寶,回憶着自己苦學的北宸仙界勢力分布,一咬牙,駕起穿雲梭,循着長煦離去的方向遁去。
就連齊甯也沒想到,自己當真成功地追上了長煦。
望着自己掌心血迹的長煦還沒來得及為故友之女的死亡而傷神,就見自己的徒兒不知道怎的尋到了自己。
眼見着北境新皇派來的道兵就要趕至身後,長煦連一句話都沒時間說,當即要把這孩子收進自己的神國。
孰料手中一掐法訣,平日裡如臂指使的天地法則竟然無絲毫回應。
長煦擡首望天,凝神一瞧,隻見密密麻麻的符文織成天羅地網,熟悉的天然法則被阻攔在外,而陌生的氣息則倏然降臨此地。
天地間落起了紛紛揚揚的飛雪,天幕映襯之下,襯得其細膩如掌心流沙。
此方天地為生靈執掌,連真正的蒼天也為之避退。
不過刹那,雪落之後,世界陷入一片寂靜。
被阻攔的天地法則終于降落,卻被帝君權柄篡改。
長煦讀懂了那道道法則中的意志。
祂說:誅。
雪皇的真身并未降臨此地,而長煦已感受到了這位新皇的威嚴。
堪堪突破仙尊并無多長年月的長煦,年歲甚至及不上對方的零頭,更何況北境乃這位帝君的領土,就算是天地也要遵循對方的意志。
外來者,不可放肆。
長煦當機立斷,按照自己原先準備的幾樣後手,抄起自己的徒兒往虛實之間的夾縫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