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妍坐在出租車上,師傅一個急刹車,不耐煩地按喇叭,罵道:“沒長眼睛啊,死兔崽子!”
噪聲和罵聲一并傳到棠希文耳邊,震耳欲聾。
上官妍攏了攏頭發,嘴角翹着得意的笑,仿佛幹了件驕傲的事:“我不來了,你好好和他們玩。”
棠希文的心陡然沉了下去,聲音發顫:“我不想留在這裡。”
上官妍翻了個白眼,無語道:“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啊?”
“姓包的喜歡你,我好心好意給你們牽線搭橋,你怎麼跟我磨磨唧唧的?”
“什麼?”棠希文愕然。
“行,當你是真傻,我都跟你說這麼明了,你好好把握機會。”上官妍往後躺了躺,翹起二郎腿。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這樣的機會了?”棠希文心中作嘔。
“棠希文!”上官妍皺眉喝道。
“我這是在幫你,你家裡什麼情況,能傍上包家駿這種人,你就偷着樂吧!”
棠希文臉色煞白,吐字如吐針:“我就是當乞丐,也不用這種手段改善生活。”
上官妍氣得發抖,暴躁道:“你清高,清高有個屁用,你看看你自己,白長了張好看的臉,吃的穿的,那窮酸勁兒我都看不下去!”
她看不下去......
棠希文的記憶猛然回到大一開學,軍訓天天頂着大太陽曬,她脖子都被曬起皮了,又紅又癢。
教官叫她去買瓶防曬霜,她頭一次知道還有這種東西,跑到學校超市,三十塊錢一小瓶,手就縮回去了。
第二天上午,休息時,一個東西砸到她身上,她撿起來,上面标着防曬霜,她左顧右盼,前排斜對面一個女生不屑地看她。
那時她跟上官妍還不熟,卻記住了這個名字,開學才幾天,上官妍已經是學院的紅人,一般哪送得起舍友一人一套價值六千的見面禮?
“謝謝,我塗不慣這個。”棠希文不好意思收下。
上官妍冷眼看着她伸出的手:“你不要就扔掉呗,反正我不要了。”
“诶诶诶,我要我要,扔掉多可惜。”尹冰聞聲過來,拿走防曬霜,往手臂上擠了一大條,又鬼機靈地抹到棠希文脖子上。
上官妍高傲地笑着,似乎很享受棠希文被迫接受她的好意。
棠希文神情恍惚,模糊的視線重新聚焦,眼前是糜亂的場景,而她置身事外,躲得遠遠的。
電話那邊還沒洩氣,聲音高亢:“你虛情假意在包家駿面前做做戲,騙幾個包,再把他甩了不就得了嗎,連這個都要我教你嗎?!”
棠希文胃裡翻滾,挂斷電話,手腳發軟。
身後是無盡的黑暗,她的腳步輕飄飄的,宛若孤魂野鬼。
不過幾步,毫無預兆地,兩個人男人沖到她身邊,一左一右将她騰空架起,轉身往水池沖。
刹那間,她尖叫出聲,淹沒在周圍人看好戲的笑聲中。
别墅三樓落地窗,秦廷軒上身赤裸,下身穿了條到膝蓋的短褲,看到下頭的情況,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他身旁的女人身穿黑色連體裙,身材姣好,冷豔的臉上顯出幾分不耐煩。
“怎麼往泳池裡扔?”
秦廷軒嘶了一聲:“不都這麼玩嘛,姐你不至于吧?”
秦廷軒窺探着他姐的臉色:“我去把人撈上來?”
秦束沅快步離去,秦廷軒在後面着急地喊:“不是吧姐?你能下水嗎你?”
她踩着高跟往下跑,下樓時已是一雙白皙的光腳,鞋留在樓梯上了,她從玻璃門後走出,淡定自若。
人們忙着看熱鬧,水裡的人撲騰得可歡了,死命地掙紮,神色痛苦。
還有什麼比圍觀一個人的醜态,嬉笑溺水之人苦苦掙紮,徒勞無功更有趣呢?畢竟他們站在岸上,站在一起。
“撲通。”
又有一個人面朝泳池,掉進水裡,濺起半米高的水花,有人聞聲而笑。
還有人臉色變了:“家駿!快把他撈上來,包家駿他不會水啊!”
一個人從包家駿方才站立的位置走過,面若冰霜,衆人這才看到東道主來了。
秦束沅走到水花漸小的那邊,舉起雙手,交疊,像條海豚一樣梭進水裡。
她的頭發在水裡散開,海藻一般,帶着白而冷的光,朝棠希文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