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徐芳芝打開着。
她說:“你先坐,我給你們準備好吃的。”
周濃應:“好。”
随意一瞥。
入目可見,客廳裡挂滿了油畫,那些畫作全部出自她手。
——“我就要挂在這裡,讓你一眼就能看到!誰也不許摘下來。”
那時候的一句話仿佛隔着時間海在訴說着得到的兌現。
熟悉的沙發。
——她拎着電視遙控器半癱在上面,懶得動手地指揮宋清霁把切成塊的西瓜喂給她。
追劇追到恐怖之處忍不住踢了踢腿,柔軟的裙擺不斷往上團,露出一大截白皙的大腿。
還要再往上時,宋清霁不動聲色地幫她把裙擺拉下去。
“幹嘛?”周濃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情,翻了個身,湊近他,“你不敢看呀?”
……
熟悉的遊戲機。
——她剛學會玩一款遊戲,拉着宋清霁一起PK,絞盡腦汁思考的戰術被他風輕雲淡地攻破,眼看馬上要輸,她耍賴按住他的手不讓他動作,可他偏要動,她整個撲上去,更加牢固的壓制。
擡頭,睫毛同他垂落的睫毛觸碰到一起。
那麼近的距離,隻消再往前一厘米,好像就能吻上去。
熟悉的按摩椅。
——剛剛買來的時候,她喜歡晚上洗完澡躺在上面敷面膜,老是一不留神就睡過去,錯過洗掉面膜的最佳時期,手忙腳亂地呼叫宋清霁,讓他以後幫自己看着時間。
“你知道不知道面膜敷太久臉容易變黃的,下次一定要及時叫我,聽到了沒有。”
宋清霁意味不明地睨着她。
“聽到了沒有。”
“沒有。”
“不許沒有,你聽見了知道了嗎?不然我要是變醜你得賠我。”
……
熟悉的秋千、熟悉的地毯,熟悉的陽台,熟悉的餐桌,熟悉的水杯……
所有的所有。
哪裡都是過往。
哪裡都有他的痕迹。
“宋清霁。”
“宋清霁。”
“宋清霁。”
……
哪裡都有她喊他的聲音。
真是的。
幹嘛要這樣呢。
周濃還是瞪随後而至的宋清霁:“幹嘛還要留着。”
“幹嘛還要讓我看見。”
幹嘛非要勾起她的回憶,非要讓她想起,反正他的心思又不在她身上。
宋清霁視線始終落在她的身上,眸光黏着冰碴,化不開般,像是在說給她,又像是在說給自己:“多謝周小姐提醒,找個時間一定扔了。”
周小姐,周小姐,一口一個周小姐。
周濃:“好啊,那你千萬别忘了。”
宋清霁嗤道:“不會。”
交談再次僵住。
隻有潛在的聲紋在波動。
徐芳芝在廚房忙碌。
周濃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确認她應該聽不見,沖宋清霁說:“談談吧。”
她不想再被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牽扯了,她本來是奔着《十二戲鶴圖》來的:“把《戲鶴圖》賣給我。”
宋清霁不語。
周濃:“開個價吧,要多少?”
宋清霁暗哂:“你想出多少?”
“你說多少!”
“多少都不行。”
“……”
“為什麼?你要畫又沒什麼用。”
“你怎麼知道沒用?”
“那你說說!有什麼用?”
宋清霁冷冷:“我好像沒有回答的義務吧。”
好。
很好。
非常好。
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以前她看到的那些果然都是假象,周濃:“我沒有欠你什麼吧?”
憑什麼對她這副态度!
她都沒找他算賬呢。
宋清霁不說話了。
似要将她洞穿般望着她,眼底的暗潮起起落落,氣勢如虹地呼嘯。
沒有欠他?
沒有嗎?
那這七年算什麼?
算他自以為是、自高自傲的報應?還是被耍了的活該?
那樣的目光,那樣複雜而又危險的目光,逼視下,周濃受不了了:“不說拉倒。”
她打算去找徐芳芝,不要再同宋清霁待在一起了。
一轉身,卻沒留神,腳腕一歪,右腳扭到了。
“啊啊啊啊啊!!!”
疼。
她今天可是穿了個十厘米的高跟!
怎麼這麼倒黴呀!
周濃本能擡起右腳,站不穩,搖搖晃晃了兩下。
第三下的時候,人被宋清霁從後整個托住。
他的身形比高中那會兒高大了許多,肩膀也寬闊了不少,這個姿勢下,好像能将她全部籠罩進懷裡。
周濃推他:“不要你管!你不要碰我!”
“不要!!!!”
“那你想讓誰碰?”宋清霁像是忍到了一個節點,不再去管她的抗拒,将人打橫抱起,走向自己房間,騰出手擰開門鎖,進去,将人放到床邊坐好,蹲下身,捏起她的腳腕,一氣呵成。
周濃:“幹嘛?你幹嘛?”
“痛痛痛痛痛!”
“别碰!!!”
“把我帶進你房間幹嘛?!”
宋清霁壓制着什麼似的,沒有回話,隻是細細地檢查她的腳腕,而後拿起藥箱。
周濃蹬腿掙紮。
他抓着她腳腕的力氣加深一分。
她再掙紮。
他更握緊。
反反複複幾次,周濃一邊倒吸涼氣,一邊:“宋清霁,你真有能耐。”
宋清霁:“比不上你,随便在網上冒出個男人都敢約。”
所以,那天走進清吧前感知到的身影不是錯覺。
就是他!
他全都看見了。
什麼約不約的。
那是她想的嗎?
“是啊,我就是敢。”就着這個姿勢,周濃腳腕一動,高跟鞋的鞋尖擡起他的下巴,挑釁,“怎麼?你也想約?想你就直說呀。約喝酒吃飯多沒意思,要來就來點刺激的。”
宋清霁冷笑一聲,抓着她腳腕的手巧妙避開傷處,往自己的方向一拖,周濃跌在床上,頭發海藻般散開。
他欺身上去:“那不如就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