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傷還沒好,雲鏡紗去承安堂陪黃老夫人說話,順便賣賣慘,臨走時收獲頗豐,身後每個丫鬟手裡都抱着東西。
挑了兩樣,雲鏡紗讓敏良把剩下的安置妥當。
尹尋春左右看看,見身旁無人,壓低聲音道:“姑娘,這老夫人怎麼對您這麼熱情。”
雲鏡紗撥弄玉佩,木盒中發出沉悶響聲。
“舒含昭和許玉淮成婚六年,至今無子。”
尹尋春不解,“這和您有何幹系?”
雲鏡紗笑了笑,唇角笑意泛着冷,“她急着抱重孫子,想讓我給許玉淮做妾,自然要收買拿捏我。”
尹尋春瞪大眼,低低咒罵一聲,“她做夢!”
“可不是。”
雲鏡紗無所謂地笑笑,輕輕拍了下尹尋春的頭頂,把木盒交給她,“行了,收好吧,過幾日還有用處。”
尹尋春憤憤不平地揣着盒子。
“咦?”
外間忽然響起敏良疑惑的聲音,“放夜明珠的盒子怎麼上那兒去了?”
芳音道:“是啊,這麼高,誰放上去的?”
雲鏡紗起身,撩開珠簾。
清脆碰撞聲落下,她走出内室。
敏良和芳音正站在博古架前,擡頭踮着腳尖。
博古架上,眼熟的木盒放在最頂端的角落裡。
那地兒被一個梨花紋梅瓶擋着,又高又不易察覺,若非敏良眼尖,她還真沒發現。
昨夜他原來是把東西扔那上邊了?
雲鏡紗踮腳夠了夠,發現夠不着後果斷放棄。
敏良和芳音察覺到她的身影,二人臉上是相同的疑惑。
“姑娘,這夜明珠不是收好了?”
“是啊。”芳音道:“放得好好的,也無人動,怎麼到這兒來了?”
外頭傳來陣陣笑聲,桃杏手裡端了碟瓜子,被兩個拿着笤帚的小丫鬟簇擁着走進院裡,被逗得滿臉是笑。
芳音瞪她一眼,“不會是她吧?”
敏良率先否認,“她沒那個膽子。且就算是拿,也不會放這兒來。”
“那……”
芳音不知想到什麼,雙目圓瞪,小臉煞白,嘴唇抖動,失聲道:“不、不會是鬼吧……”
桃杏正巧跨過門檻,被這一聲“鬼”吓得腳下一歪,碟子裡的瓜子散了一地。
她抖着手穩住身形,瞪着芳音,“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敏良眉間一凜,“青天白日的,不許胡說。”
可若不是鬼,那東西是誰放上去的?
芳音咬着唇不說話。
雲鏡紗溫聲安撫,“别自己吓自己,沒準是誰無意間放上去的。”
她往上瞟了一眼,“既然沒丢,便不必管了。”
“是。”
即便雲鏡紗說不用管,敏良卻不能視而不見。
她領着芳音和尹尋春帶着丫鬟婆子們,将桃蕊院上上下下裡裡外外清理了一通。
至于桃杏,照舊被她忽視了。
桃杏也不在意,溜達到站在桃樹下觀望的雲鏡紗身旁,圓臉上罕見地露出幾分讨好,“姑娘,這裡髒亂,奴婢陪你去桃林轉轉吧。”
雲鏡紗目光輕轉,端詳着眼前的姑娘。
個子嬌小,五官不算多出色,臉盤略大,好在一雙眼睛生得不錯,黑黝黝的眼珠轉來轉去,略有些不安分。
偷懶耍滑又饞嘴,并不把她放在眼裡,今日主動湊上來,也不知她背後的主子想做什麼。
雲鏡紗柔柔一笑,“好。”
她身後是盛放的桃花,這一笑,仿佛春日暖陽,比那花還耀眼三分。
桃杏有些恍神,暗暗腹诽一句,跟着雲鏡紗去了桃林。
路上,桃杏幹巴巴地和雲鏡紗搭話,雲鏡紗并未露出不耐,不時溫和點頭。
不多時,桃林到了。
桃杏明顯欣喜,“姑娘,咱們快進去吧。”
雲鏡紗瞥了眼滿林粉色。
也不知裡邊有什麼,能讓桃杏這般興奮。
她從容邁出一步,嗓音輕柔,“好。”
花瓣墜地,鋪就一片粉色海洋。滿目煙霞,如詩如畫。
雲鏡紗走在桃林中,難得放松。
春風卷起花瓣,呢喃聲含糊不清。
桃花樹下,一對璧人相擁而立。女子倚在男子懷中,額角大朵牡丹怒放,高鬓金钗,流蘇綴在耳朵,眉眼豔麗灼灼,不可逼視。
男子擁着她,親昵低語。
雲鏡紗有些無言。
桃杏引她來,就是想讓她看這個?
舒含昭想刺激她,令她死心?
傷心沒有,倒是有些傷眼。
不過她想做戲,陪陪她也無妨。
内心不起波瀾,眼淚卻說掉就掉。
雲鏡紗癡癡看着相擁的兩人,杏眸有淚湧出,順着雪白雙頰下淌。
她閉了閉眼,蓦地轉身跑開。
那道身影消失在桃林中,舒含昭心裡暢快極了。
“怎麼了,這麼開心。”
低緩溫柔的嗓音自頭頂傳來,舒含昭勾唇,抱住許玉淮的腰撒嬌,“和你一起賞花,還不夠我開心?”
胸膛發震,許玉淮無奈捏了下她的耳朵。
“你啊。”
舒含昭在他胸前蹭了蹭。
她不過是傷了額頭,許玉淮便急得跟什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