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鏡紗茫然擡睫,老老實實搖頭,“夫人的心思,我如何能猜?”
舒含昭冷笑,“話說得如此好聽,你就是憑借這個讨好祖母和夫君的?”
雲鏡紗兩道柳眉微蹙,眸中淚光若有似無,嬌弱可憐,“夫人……”
“此處無人,不必對我惺惺作态,傷眼。”
舒含昭毫不留情。
不過想到接下來的話,她又饒有興緻勾起唇,目光虛虛落在雲鏡紗臉上,“敏淑長公主去歲喪夫,太妃娘娘着急為她擇婿,今日這宴上的青年才俊,皆供她挑選。”
舒含昭悶笑,含笑嗓音裡藏不住輕蔑諷刺,“你雖無家世,但好歹也是夫君的救命恩人。夫君的意思,是讓我為你選一位夫婿,以常遠侯義妹的身份出嫁。”
雲鏡紗先是一怔,随後險些笑出來。
這許玉淮可當真有意思,他二人擔了個救命之恩的名頭,實則并無幹系,說到底,她不過暫住常遠侯府,她沒點頭,許玉淮有什麼資格決定她的婚姻大事?
他哪兒來的臉?
且敏淑長公主設宴,往來定是世族勳貴之子,光是看舒含昭這幸災樂禍的模樣也能知道,她選的,能是什麼好東西?
怕不是要送她去做妾吧?
讓救命恩人做妾,這是什麼恩将仇報的賤.人。
忍下胸腔内萦繞的怒意,雲鏡紗眸底溢出淚花,不可置信地看向舒含昭。
“什、什麼?侯、侯爺要給我做、做媒?”
這一臉的傷心欲絕,真是看得舒含昭舒坦極了。
“是啊。”
她漫不經心應了一聲,撫着鬓邊鳳钗,笑道:“雲姑娘放心,我定會給你尋門好親事。”
舒含昭站起身,冷冷道:“行了,長公主府到了。别哭哭啼啼的,丢了我侯府的臉。”
早已下了馬車的黛春夏瓊伸手扶住舒含昭。
雲鏡紗凝視她的背影,眼裡的淚漸漸散去。
她毫無溫度地牽了牽唇。
那她就等着看,舒含昭能給她尋門什麼好親事。
……
長公主府的富貴與常遠侯府不遑多讓,甚至勝上三分。
長公主母家在江南,公主府内亭台樓閣,軒榭廊坊,小橋流水,假山成群,可見江南風光。
敏淑長公主愛花,府内随處可見綻放的當季花卉,桃花嬌美,梨花淡雅,金梅明媚,杜鵑豔麗,茶花婀娜,翩翩蝶影相映成趣,美不勝收。
園内儀态優美的姑娘們相攜賞花,融融日光輕照臉龐,被團扇遮掩的面容若隐若現,自有“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嬌态。
湖面映着岸邊楊柳,粼粼波光蕩漾,微風輕拂,與水面楊柳一道被傳過來的,還有對面男子不時的喝彩聲。
雲鏡紗收回視線,靜靜跟在舒含昭身後。
“昭昭來了。”
人群中衆星捧月的女子撇下衆人,笑着朝舒含昭走來。
女子身着華服,金色衣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頭戴三色寶石嵌金鳳冠,斜插一對點翠金牡丹步搖,行走時儀态萬千,華貴非凡。
敏淑長公主孟月珍拉住舒含昭的手,親昵嗔道:“好個沒良心的,常遠侯回來這麼些時日了,也不來公主府看看我。”
舒含昭笑:“我忙着陪我夫君呢,哪有工夫看你。”
孟月珍佯怒,“好啊,說你沒良心還真是沒良心,有了夫君,就把我忘一旁了。”
口中雖怒,神色卻很親近,看得出兩人感情不錯。
舒含昭打趣,“今日這麼多青年才俊,你既嫉妒,找一個做驸馬不就成了?”
孟月珍臉上飄紅,“你個不害臊的,誰嫉妒了?”
二人鬧了鬧,紛紛笑了。
笑完,孟月珍好奇看着舒含昭身後的雲鏡紗,“咦,這姑娘倒是有些面生。”
舒含昭臉上笑意淡了,随口道:“她與侯府有舊,因父母雙亡前來投奔,此次帶她出來見見世面。”
嗓音冷淡,“還不快見過敏淑長公主?”
雲鏡紗屈膝,“雲鏡紗見過敏淑長公主。”
她輕輕擡臉,倒是讓孟月珍看清了容貌,眼前一亮,不由贊道:“好一個标緻的姑娘。”
雲鏡紗牽唇,柔聲道:“長公主謬贊。”
見舒含昭神色淡淡,孟月珍笑了笑,“雲姑娘不必拘束,随意遊玩即可。”
說着挽住舒含昭的手,“走,我帶你去那邊瞧瞧。”
竟是撇下她離去了。
雲鏡紗饒有興緻地看着孟月珍的背影。
這位長公主,有些意思。
“姑娘。”尹尋春鼓了鼓腮幫子,“她們就這麼把姑娘丢下了。”
“沒事。”
雲鏡紗溫和笑着,“我們随便走走吧。”
她帶着尹尋春和敏良漫步在園子裡。
長公主府的風景着實不錯,雲鏡紗走走停停,真當自己是來賞景的。
也有姑娘見她容貌不俗上前攀談,得知她客居常遠侯府,兄長隻是個舉人,沒了結交的興趣,敷衍兩句便與友人離開。
雲鏡紗也不惱,沿着小徑一路賞花。
“廷兒,你慢些!”
前方女聲焦急喊道。
“娘親,不快些就看不見爹爹射柳了!”
男童興奮的嗓音響起,雲鏡紗正偏首,腿上忽然一重,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後一仰,幸好尹尋春眼疾手快把她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