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
吳家的布局不小,很是闊氣。可是如今除去前院待客的一小塊地方,都被燒得幹幹淨淨。
一進門就是一地的黑灰,房屋更是被燒得快要成炭,牆壁上也隻剩下枯枝殘葉和煙熏火燎留下的痕迹。
在現場清點的人是本縣的縣尉。
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長得虎背熊腰,圓臉大頭。
一見葛敦進來,他就迎了上來。
“見過葛先生,您怎麼過來了?”他一邊說着一邊暗暗打量着對方身後的二人。
好相貌的年輕人和一個……好魁梧少見的女子。
葛敦指了指顔清越。
“這是我家一個侄子,叫做顔青。這孩子啊,就喜歡這刑名之學,這不是想來見識見識。來,這位就是我們樂陽的縣尉,趙進武。”
顔清越客氣行禮:“在下顔青,見過趙縣尉。”
趙進武是個好脾氣的寬和人,聽了這解釋也不太介意。
“是個好學的後生,難得一見啊。生得也好。若是不嫌棄就跟着我來吧。”
葛敦客氣了一句:“給趙縣尉添麻煩了。”
“這叫什麼話。”趙進武擺手,“您先回去吧,這孩子我先帶着。”
葛敦又對着顔清越囑咐:“你好好聽趙縣尉的話,不要給縣衙添麻煩。”
“侄兒明白。”
葛敦點點頭轉身離開。
趙進武帶着二人走到了後院。
後院比前院更慘,連房屋都燒塌了,衙役們在廢墟中穿行,擡着屍體,看得人眼發酸。
“我聽葛伯父說,是廚房的火星未滅導緻的起火?”
“是啊。”趙進武也是個感性之人,眼睛都有些發紅,“這吳家雖是商人,但是這家人都是心善得很的,時常布施百姓,沒想到天降橫禍。最可惜的就是那三個孩子,唉……”
“吳家的男主人可是叫做吳弘善?”
“你怎麼知道?”
顔清越垂下眼,掩飾住眸中的異色。
“有聽人說起過,确實是可惜了,多好的人啊。”
“趙縣尉,屍體清點已經清點完了。”一個衙役走過來禀告。
趙進武看了一眼四周:“這老于還不來?”
衙役小心翼翼說道:“于仵作剛剛出門不小心摔斷腿了。”
趙進武眼前一黑,一拍腦袋。
他這是什麼運氣!那這十幾具屍體就這樣擺着嗎?
顔清越立即主動說道:“趙縣尉。在下倒是會驗屍,若是您不嫌棄,就讓我來吧。”
趙進武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你會驗屍?”
他明顯是不敢相信的。
“有學過。”顔清越的表情很是自信。
如今也沒有别的辦法了。
趙進武說道:“那就麻煩你了,這屍體有點多。”
“沒事。”顔清越挽起袖子,“隻是不知可有驗屍的工具?”
衙役連忙回答:“有的有的!老于是出門的時候摔斷了腿,這工具是早就備好的。”
趙進武領着她先進了主屋。
一進屋,兩具被燒得蜷縮的焦屍就在左手邊,應該就是吳家夫婦二人。
顔清越走上前一看。
屍體被焚燒得算是比較嚴重,面目全非,衣物隻剩下幾片殘渣,首飾耳環被燒得碎裂一地。
她半跪在地上,開始驗屍。
“死者,女,年紀大概在四十五歲左右……”
她手上忽然一頓。
死者的睫毛被燒得幹幹淨淨。
她又掰開死者的嘴巴。
“不對。”
趙進武原本看得入迷,忽然聽她如此說,抖了一下。
“怎麼不對?”
“死者的睫毛全部被燒掉,咽喉中沒有煙塵堆積,明顯是死後被焚屍。”
“死後被殺?!”趙進武大驚失色,“這是兇殺?!”
“沒錯。”顔清越站起身,“因為屍體被火焚燒,真正的死因不明确,勞煩您讓人把屍體都擡出來,我想把屍體都驗一遍。”
“好好。我這就去!”
衙役們的動作很快,不過兩刻鐘就把屍體都擡了出來,還标記了屍體被發現時的位置。
屍體共有十七具,其中還有三個孩子。
顔清越先驗了主屋發現的屍體。
“死者,男,五十歲左右,也是死後被焚屍。”
她一口氣把屍體驗完,除了主屋發現的兩具屍體,其餘的人都是被活活燒死。
“主屋兩具屍體就是吳家夫婦,年齡體态也對得上。兩口子都是大高個,吳弘善比較肥胖,這一具屍體應該就是他們家那個妾室,也就是三個孩子的生母,這三個孩子,老大今年十歲,老二七歲,最小的女兒才五歲。其餘的都是他們家的仆人。”
顔清越追問:“三個孩子都是妾室所出嗎?”
“吳弘善的夫人不能生,所以老吳四十歲的時候就納了妾。他們家裡人關系還算不錯,這妾室是個普通的農家女,性情和善,老實本分,吳弘善的夫人也很大度,對這三個孩子和自己生的一樣。本來也是抱給她養。”
“這麼多人,那麼大的火,卻一個都沒有逃出來,我懷疑死者都被下了迷藥。能夠把全家人迷倒,怕是隻有自己人能夠做到吧?趙縣尉可以用我剛剛的驗屍格目去對一對,看看少了什麼人。”
趙進武立即吩咐衙役去詢問對照吳家的人口,轉頭又把顔清越拉到一邊說悄悄話。
“顔小郎,你可要幫幫我。我這個人對這些是真的不懂,那仵作如今又躺在床上動彈不得,我是真沒法子了。”
顔清越就等着他開口:“趙縣尉不嫌棄我指手畫腳就行。”
“嗐!你這是什麼話?我可不是那樣心胸狹窄的人。”趙進武攀着她的肩膀,“我看得出來,你是個有本事的。”
顔清越轉過身假裝無意避開他的手,拱手道: “趙縣尉謬贊了,我也隻能盡力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