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原的臉都憋紅了,安慰了一句:“沒事,好多人都是第一次來。”
過了片刻,看着人差不多到齊了,引導的官員點了名,見沒有遺漏,就帶着衆人走了進去。
進宮自然是步行,衆人走得慢,顔清越借着人群遮掩,悄悄打量着四周。
丹鳳門比進城的城門小了些,但是更加精緻。
過了丹鳳門,走側面前進,前面有一條水渠,水渠上架着五座橋梁。
衆人走的都是側面的橋梁。
下了橋,就能得見三座極寬極高的建築立在前方。
中間的含元殿,紅牆綠瓦,坐落在數丈高的三層大台之上。兩側稍前處,是兩座略小的宮阙。
宮殿兩側為鐘鼓二樓,殿下有一條盤旋蜿蜒的小道。
氣勢磅礴,讓人看得腿發軟。
官員帶着衆人自小道而上。
殿門大開,考生們魚貫而入。
顔清越不敢擡頭,隻老老實實低着頭看着地上的金磚。
“拜——”
内侍的聲音響起,考生們整整齊齊跪拜下來,高呼三聲“萬歲”。
“都免禮吧。”皇帝的聲音分外和藹。
顔清越随着人群起身,偷偷瞟了一眼。
有些意外。
皇帝看上去四十多歲的樣子,長得圓圓的,滿面紅光,笑得一臉親和,說不出的老實憨厚。
像是彌勒佛!
而皇帝也正打量着她。
這孩子都這麼大了,當年才那麼小一個,他抱的時候都不敢使勁兒……
思緒一走遠,大殿瞬間沉默了下去。
還是皇後清了清嗓子,小聲提醒:“陛下……”
皇帝這才回過神:“朕剛剛看過了禮部的名單,這今年的考生又多上不少。”
一道清潤的嗓音響起:“父皇仁德,澤被四方,民間好學之風大興,這是盛世之象。”
皇帝被太子的話吹捧得開心極了,笑得眼睛都看不見。
“正好,朕來考校一下這些考生,看看他們學得怎麼樣。”
此話一出,考生們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這可是皇帝随意出題,要是答不上來……
旁邊的大臣也捏了一把汗。
誰家沒有幾個孩子在科舉呢?
“那朕就随意點了。”皇帝目光逡巡,“鄭六郎?你先來。”
鄭觀瀾面色波瀾不驚,穩步踏出。
皇帝越看越喜歡。
這孩子從小就穩重,真是做事的好苗子。
“邊境有危,若遣兵伐之,“凡用兵之法,馳車千驷,革車千乘,帶甲十萬,千裡饋糧。則内外之費,賓客之用,膠漆之材,車甲之奉,日費千金,然後十萬之師舉矣。”且天下初定,軍民惡殺好生。依你之見,若邊境有危,該如何應對?”
這個問題未免太難了些,顔清越為鄭觀瀾擔憂。
邊境未定不是皇帝信口而言,而是确有其事。
大周内耗許久,實力大減,明面上已經歸附的匈奴蠢蠢欲動,興起的鮮卑又虎視眈眈。
如今朝廷分成了主戰主和兩派。
太子的同胞妹妹,義陽公主是主戰派。
另外一半的朝臣則是主和。
而鄭家家主身為中書令,一直持中不言。
皇帝此時問鄭觀瀾這個問題,也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
鄭觀瀾隻猶豫了片刻就說道:“學生隻能紙上談兵,請陛下先恕學生妄言,也請諸位朝臣莫要把學生的書生之言當作真。”
一句話倒是把主戰派和主和派的嘴都堵上了。
皇帝擺手。
“不過是個考題罷了,你答就是。”
“陛下以《孫子兵法》問,學生正好以《孫子兵法》的三句話來回答。‘兵者,國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非利不動,非得不用,非危不戰。’‘多算勝,少算不勝,而況于無算乎!吾以此觀之,勝負見矣。’。如有邊患,應先慎重思量,若隻能以戰平息禍亂,就可調兵遣将,若要調兵遣将就要先多謀算。這樣才算是用兵制勝之道。”
“呵。”上面傳來一個女子有些發悶的笑聲,像是隔着什麼似的,帶着譏諷,“确實是書生之言。”
就是不看,顔清越也知道說話的定然是那位義陽公主。
皇後開口解圍道:“鄭六郎常長于詩文,沒想到對兵法也能爛熟于心,真是不錯。”
皇後與鄭貴妃是閨中密友,對于鄭家倒是寬容。
“皇後這話說的對。”皇帝面露贊賞,“鄭六郎的書讀得很好。鄭寺卿,你和信安教子有方啊。”
鄭寺卿謙虛道:“陛下謬贊了。”
皇帝又點了幾個重臣的孩子問了話,問題都不如之前的難,幾人應對得也很是不錯。
“好,好,好。”他十分滿意,“今年科舉之後朝廷又要多上不少棟梁之材。來,賜座。”
衆人坐在宮殿最末端。
“父皇。”義陽公主撩開帷帽,開口道,“三郎怎麼還沒來。”
皇帝這才想起自己的三兒子好像是回來了。
“對啊,三郎呢?他不是已經從随州回來了嗎?怎麼初一都不進宮?”
皇後面露憂色:“說是忙,自随州回來後,他就進宮請過一次安,之後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太子,可是你又讓他去做什麼了?”皇帝笑着問道。
說到這兒,太子也覺得迷糊。
這老三從随州回來後人就沒影了。
義陽公主壞笑,裝出一臉驚訝,輕輕捂着嘴。
“孩兒就說怎麼三郎府裡的農田都荒了。”
臭小子,讓你給我吃閉門羹!
皇帝又指着幾個皇子皇女問道:“是不是你們又去鬧你們三哥了!”
幾個皇子皇女一臉無辜。
“都沒見着三哥呢。”
“這孩子!”皇帝指着旁邊的内侍,“王安得,你去肅王府一趟,這是什麼規矩!再大的事今日初一也不能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