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你父親看病,才花了一兩銀,這個月新換的藥,吃了不對胃,你父親喝下去總愛吐,瞧着我又要花錢請大夫,可憐我一個婦人,才能賺幾個銀錢?”
侯母伺候好侯父,嘴裡不住埋怨着侯争鳴,埋怨他沒好好愛惜衣裳,她坐下來,幫侯争鳴縫補衣裳。
“你但凡愛惜些,也不會弄壞這件衣,哪裡就需要每日都沐浴更衣了?你便是三五天洗一回不成嗎?”
“書院裡那些孩子,都是有錢人家的小孩,人家自然可以勤洗常換新衣,咱們比不了呀,再說比吃比穿永遠也出不了頭,咱們應該比課業,比念書...”
侯争鳴低頭沉默地吃飯,直至一頓飯吃完,侯母依舊在數落他,侯争鳴坐在那聽了一會,直至父親又咳嗽起來,侯母忙起身過去伺候侯父。
等到侯母忙完,轉身準備繼續縫補侯争鳴的衣裳,卻見桌面上赫然擺着十錠銀。
侯母愣了一下,繼而奔上前喊住侯争鳴,“鳴兒,這錢哪來的?”
侯争鳴就站在門邊,他擡起一手撐在門框上,張口正想說阿莴給的,但不知為何,開口那一刻,少年郎莫名的自尊心湧上來,使他話到嘴邊,換了說辭,
“我在書院裡寫的文章得了夫子贊賞,這是書院獎給我的,你拿去用吧。”
侯母高興得拿着銀錢就道,“我的鳴兒很争氣,果真念書能賺得錢,這不比我成日在地裡忙活賺得多?”
侯争鳴已經擡步離開。
次日,一大早,阿莴一家各忙各的,母親帶着二丫、三丫出發,父親守财扛着鋤頭就去地裡,阿莴忙着做一家子的午飯。
今日家裡吃雞,這雞是當日俞府李廚娘給的,雖然俞府後來沒再給賞錢,但一些後廚裡多采買的食材,主子們吃不完,便都由李廚娘處置。
阿莴家得了俞府幾隻雞,母親阿慧原本想養着下蛋孵種,豈料昨夜死了一隻。
準是前幾日她們顧着去茶園忙,五六月的天也熱,無人管這些雞,給悶死的,阿慧心疼不已,也隻能交代給阿莴,好好宰殺這隻雞。
等快接近午時,阿莴幾下利落地忙活完雞,把淘洗下來的髒水,端到後院門邊,“刷”的一下潑出去。
她出來得太急,沒瞧見江家馬車就停在一側,她那麼驟然一潑,血水便全潑在了馬車身上,“滴答滴答”就從車身上落下來。
阿莴大吃一驚,捏着盆朝車裡看去,果然,江家公子此刻正坐在馬車裡,不冷不熱地盯着她瞧。
江家公子從茶園回來了?
不過今日他們怎麼從後門進出?
阿莴嗫嚅着嘴,小聲開口道歉,“對不住,我沒瞧清門外,不知道你們家馬車停在這兒。”
她又道,“我這就幫你們擦幹淨。”
豈料江庭雪聽到阿莴這話,卻莫名和熙地笑了一下,“不敢,怎能勞四丫姑娘幫忙。”
他話裡的意思,還記着先前在茶園莊上那夜的事,阿莴微微漲紅了臉,江庭雪已出了馬車,從另一側下來。
他不看阿莴,卻忽然厲聲沖周管事道,“還愣着做什麼,不趕快把車給我洗幹淨?”
他像是莫名訓斥着誰,話明明對着周管事說,卻把阿莴吓了一跳,這是她第一次見江庭雪不快的模樣,與江公子往日一貫的和氣很不同。
小娘子看着江庭雪沉下的臉色,不敢再吱聲,卻也不敢這時候回了屋,隻直杵杵站在那兒,等着江庭雪接下來可能會斥她什麼。
周管事連忙應聲,喚下人過來,江庭雪卻再沒說什麼,隻徑直走進江府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