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都已快走進門裡,突然又停下,轉頭看站在一旁的阿莴,開口道,“我倒是想起件事,四丫姑娘,你先前說幫我祖母做件衣裳,不知那底紋繡得如何?若方便,還請一會拿來給我瞧瞧。”
繡得如何?
阿莴大吃一驚,“我,我沒繡呀,不是你說,會把老夫人的料子送來給我,我便一直等着的...”
江庭雪臉色陰沉下來,“哦?我當日有這麼說過?還是四丫姑娘一門心思記着的,都是旁的事情?”
阿莴急得面上焦色,“是,你是這麼說的。”
“當日,你站在你家門前,讓我跟你進屋,接着,你拿畫冊讓我看,你說,‘你瞧哪個好繡些?’,我還在看着,你忽然又說,‘料子我出,你隻做繡活就好。’...”
她不住回憶當日與江庭雪說過的話,一字一字重複給江庭雪聽,竟幾乎一字不差地把當日他二人所有對話,全複述了一遍。
江庭雪倒不知道,她能将他說過的話,記得那麼清。
“那真是不巧,我沒尋到什麼好料子。”
見小娘子急了,江庭雪收了性子,也不為難她,他淡聲道,“不過,四丫姑娘,我既已給了你定金,想必勞您先幫我去挑件料子回來,也是可以的吧?”
自家小主子忽然這般說話,周管事察覺不對勁,江小侯爺何時會在一錠銀子上同個小娘子計較了?
糟糕,可千萬别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周管事領着下人,利落地把馬車上稀落的雞毛髒水都擦幹淨,轉身就急急退下,将這一處地全讓給江庭雪與阿莴。
幫他先買?
阿莴捏着手中的盆,想着江庭雪說的這話,很是糾結着,她忍不住仰頭看着江庭雪問,“那,那個料子的錢...”
“怎麼?不能勞您先墊付?”
阿莴愈加紅了臉,她聲音也小下去,“我,我已經花光了...那些銀子,我不知道你挑不出料子,還以為你們會送料子來着...”
“花光了?”江庭雪笑一下,“四丫姑娘不像某,有事在身,常要出門忙活,四丫姑娘是後宅的人,十兩銀子花去了哪,這才幾天就沒了?”
阿莴臉上尴尬的紅,燒到了耳尖上,她咬着唇,不肯說,那錢給了她,就是她的了,她怎麼花沒的,是她的事,他怎麼還要問呢?
江庭雪頓了頓,又道,“四丫姑娘既不能幫忙買料子,那能不能勞煩您挪動大駕,來我府裡辛苦挑件料子?”
這回阿莴急忙點了頭,“可以,我把飯做好就過去。”
“那可真是太好了,四丫姑娘,我還怕您這次又不肯幫忙,可要我如何是好。”江庭雪最後道,“我便先候着了。”說完,他擡腳大步進了屋。
他說話歸說話,離開歸離開,偏要最後來這麼一句,阿莴被江庭雪這話堵在那兒,一時臉上又紅又白的。
她是真沒想到,茶園莊子一事會得罪江家公子,可再給阿莴一次機會,阿莴也還是要拒絕的。
那夜光影中的他,真的叫人直覺很不安。
阿莴擡起一手,貼着自己發燙的臉,悶悶呼出口氣,她返身回家裡,飛快地做好午飯,讓五丫帶着六丫先吃飯,自個去敲開隔壁江家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