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他的錢被剛剛那群人搶了去。
姜玥動作一頓,視線掃過他尚在往外冒血的臉頰傷口,終是不忍。
“或者你将我要的書給我也行。”
許則成幫自己救的人,總不能讓他白救。
聽到她提起書,許則成視線落在面前少年臉上,神色不明。
“書在我家,你們……”
“那行,你帶我們去拿吧。”
他身上連個袋子都沒有,她自然不指望他能随身帶書,反正許則成也在,去他家拿就去他家拿呗。
少年似乎想到什麼眼神中略帶猶豫,但又不想姜玥真将自己當成騙子,隻能硬着頭皮往前帶路。
…
“這是你家?”
“嗯。”
姜玥沒想到,這個少年竟然住在牛棚裡,所謂的家,不過就是牛棚中劃出的一小平米空間。
“你是下放勞改的?”
許則成難得開口問了句。
少年臉色一白,顯然想到什麼不大美好的回憶,緊張兮兮地解釋,“是……我父親是大學教授,受了牽連。”
“那你父親呢?”
“他……他死了,下鄉那年就死了。”
回應他的是良久的沉默。
姜玥聽說過那段曆史,不免得對眼前這人生出幾分同情,不過是生不逢時的可憐人罷了。
少年從他那狹窄的“家”中找出幾本教材,這些教材要比許則成給自己的破舊不少,從卷邊的書角就能看出翻閱次數。
少年看着書本的眼神中還有着不舍,卻堅定地将書遞給姜玥。
姜玥直視他黯淡不堪的眸光,最終還是深深歎了口氣。
“你留着吧!”
少年神色一怔,随即又将手中的書往前遞了遞,滿臉着急,“我……我沒有錢還你,這書給你,我不是騙子。”
姜玥朝他笑了笑,眉眼柔和帶着安撫。
“沒事,我相信你不是騙子。錢我不要了,這書你留着。要永遠記得你父親的職業,讀書使人明智,總有一天,這幾本書能帶你走出困境,奔向光明的未來。相信我,那一天不遠了。”
少年怔怔地望着她,漸漸紅了眼角。
良久之後,他抱緊懷中的書,哽咽地朝姜玥鞠了一躬,應了聲好。
少年牢牢記住了這一天,這是他生命中的拐角。
那雙燦若星眸的眼睛堅定而有力量的朝自己說出的那番話,哪怕很多年後站在清北教授講席上的他都一字不漏地記得。
語言之所以美好,是因為它帶給人無限的力量。
回去的路上,許則成比來時更加沉默。
姜玥隻以為他是不滿自己讓他白救了人,想着等到時在跟他解釋解釋。
卻不想,自行車在紡織廠門口停下時,許則成先一步開口。
“你當時為什麼救我?”
姜玥先是一愣,而後犯了難。
那些男主原著什麼的緣由自然不能說,當時還不清楚自己身體情況這點也不能說,
她總不能騙人吧?
“我想救,就救了。”
這話倒不是騙人,當時确實沒來得及想太多,隻是腦子一熱下的決定。
這半耍賴似的回答壓根算不上回答,許則成眉間卻因此染上柔和。
她救别人是念着回報才救的人,救自己卻隻是未經思考下的想救就救,光是這點就足夠令許則成心滿意足了。
姜玥瞥見他唇邊的笑意,隻覺得他恐怕是氣笑了,心間越發忐忑。
“你剛說,讀書使人明智,你是因為這樣才要的高中教材嗎?”
許則成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不似平日裡沉默寡言的模樣,一再主動開口。
姜玥懵懵地點了點頭。
“那些題我都會了,有什麼不懂的可以來找我。”
許則成留下這句話後,踩下腳踏徑直離開。
隻留身後神色莫名的姜玥。
許則成這是什麼意思?
那可是高中三年的書,他這就全都會了?
這就是屬于學霸的凡爾賽嗎?
她連忙深呼吸,将對學霸的不忿盡數吐去。
姜玥此時心情尚好,畢竟終于完成了畫稿。
想到報社對于這張圖的着急程度,姜玥腳下拐了彎,去了趟郵局将畫稿寄出,這才啟程返回姜家。
回到家屬院,平日裡見了她都默不作聲的街坊鄰居們一改往日作風,壓低聲音對着她指指點點。
姜玥敏銳地察覺到不對,腳程又快了些。
但還沒等她找夏如詢問打探,就從王桂枝的口中得知了緣由。
“玥姐兒,我原也不想管你的婚事,隻是你再怎麼破罐破摔,也不能找一個爹死娘病的下三濫啊——”